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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廷的手緊握成拳,他維持著現在這個姿勢繼續看著窗外能有好幾分鐘,才突然開口道:「你管我好不好?」
話一出口,危廷就有些後悔。因為這句話實在有些不管不顧,明明是他自己把兩人的關係定義為只在床上互相「關照」的炮友,可現下又問出這種帶著隱約試探和埋怨的話來,搞得好像又是他自己不滿於目前的關係似的。
所以,危廷問完之後就有些忐忑,他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既想知道康寧的答案、又好像不想知道。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再像自己,說話做事全都拖泥帶水、反反覆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都是康寧。
「我不僅要管,還要一管到底。」康寧冷靜又沉著的聲音擲地有聲地被拋了出來,「危,也許你不知道,但我從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特別,跟我從前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危廷的內心隨著這句話仿若掀起驚天巨浪,一個朦朧又強烈的念頭在腦海中生根、發芽,令他不敢呼吸、不敢回頭。
「危……」然而,康寧還在喚他的名字,極致溫柔、極致纏綿,「你不轉過來看著我嗎?」
危廷繃著身子一動不動地坐的筆直,呼吸變得急促又粗重,他握著拳頭就是不肯回頭,也不知道在別什麼勁兒。
「危,看著我。」康寧溫柔地說著,但動作上卻強勢地伸出了手,不容置疑地拉過危廷那隻緊緊攥著的拳頭,寵溺又包容地握在了自己掌心。
「看著我,我有話要說。」
事已至此,危廷再無退路。他深吸口氣,有些僵硬地回過了頭,在這個令他窒息的狹小車廂里,與康寧對視。
康寧眉眼彎彎地笑著看危廷,似乎對他做出這般聽話的舉動而心情不錯。
危廷被他盯得心裡發毛,抽了兩回也沒能順利將自己的手從康寧手中抽出,便只能硬著頭皮裝凶道:「你他媽有屁快放!」
「我想說……」康寧拉著危廷的手,身子往前探了一些,頗認真地說,「危,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危廷緩緩吐出一大口氣,儘量讓自己面無表情地說:「別那麼膩歪,噁心死人了!」
說完,危廷猛一使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康寧還在笑,但是眼睛裡柔和的溫存明顯頓了一下。他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子,輕聲道:「是嗎,我還以為你想聽的。」
沒來由的,危廷心裡就湧起了一股仿佛做了什麼錯事的負罪感。他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聽到康寧用這種隱含了失落的語氣同自己說話,也一點都不想看到康寧那張總是掛著溫和笑意的臉上出現一絲絲哪怕那有一點點不痛快的神色。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危廷自認不是一個在意他人感受的人,可現在,他卻明明白白地發現了,自己是真的很在意康寧的感受。
「艹……」這個認知令危廷不安極了,他再顧不上去看康寧的反應,直接心虛地將頭扭向了窗外,低低地罵了一句。
康寧則靠坐在椅背里,微微偏頭看向危廷的方向,目光深沉幽暗,讓人無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汽車行駛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從康寧家位於郊區的別墅到了他新畫廊的位置。
這處新畫廊建在城市新開發的富人區,這裡人煙稀少、房屋也不多,但為了便於富人生活,基礎設施倒是十分完備,只不過出行都需要汽車,完全不適合像危廷這種到哪兒都坐地鐵或是打車的窮人。
下了車,危廷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深呼吸著富人區人煙稀少的好空氣,然後才仰起頭看向了康寧新開的這間畫廊。
這是一間兩層的畫廊,從樓的外觀來看設計非常精巧,因為它有一面的牆是用鋼化玻璃做成的,在日光下反射著耀目的光,並且從外面也能看到畫廊里內部的裝飾。
「好看嗎?」康寧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危廷的身後,問他,「這棟建築在設計的時候我也參與了,這一面玻璃牆就是我的主意。」
「恩、還行吧。」危廷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你說的畫室也在裡面?」
「恩,二樓的單獨房間。」康寧說著,很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危廷的手,說,「走,我帶你去看看。」
危廷下意識地就想要抽回手,可康寧卻先一步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笑著將危廷的手攥的更緊,然後道:「別怕,這個地方又沒有外人。」
「……」危廷語塞,視線不由自主地左右掃了掃,發現確如康寧所說,寬闊的馬路上真他媽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偶爾疾馳而過一兩輛汽車也行駛的飛快,車裡的人也不大可能看得到路邊兩人的私密動作。
最終,危廷再一次地向康寧妥協了,他就那樣任由康寧牽著,進入了畫廊、來到了二樓。
裝修的嶄新又高級的畫廊裡面,空空蕩蕩的全是牆面上的、留好的要掛畫的位置,大約因為還有一個月畫廊才正式營業,這裡面居然還沒來得及擺上一副畫作。
畫廊的一樓是展廳,二樓則是類似於貴賓包廂的小隔間,還有休息區、衛生間、茶水間和會議室。
一直走到二樓的盡頭,玻璃牆壁挨著的一個房間,康寧才停下了腳步,用指紋打開了那個房間的門鎖。
這一間畫室面積不小,但沒有康寧市中心那套公寓裡的畫室面積大。危廷跟著走了進去,四下環顧著嶄新整潔的畫室,一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在哪裡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