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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他急促的喘息了兩聲,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阮仙仙瞥了他一眼,沉默著進了寢殿。
上官飄絮跟在了她的身後,生怕她又跑了。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阮仙仙進了殿內,便脫了外袍,鑽進了被窩裡。
他在榻邊立著,神色難安,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做,才能讓她不生氣。
「對不起……」上官飄絮垂著頭,聲音低沉:「方才是我過分了。」
阮仙仙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自己的腦袋,捂進了被褥里。
她現在不是生氣,她是怨恨自己沒良心。
或許是因為今日發生的事情太過刺激,他們兩人都沒有想起遠在魔界承受痛苦的翟安。
若不是今晚上她跑丟了碰見翟安,只怕她一時之間還想不起來翟安中毒的事情。
不過短短几日不見,翟安便已經被這百花散的毒折磨成這般模樣,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裡,翟安還要如何受苦。
想到這裡,阮仙仙的眼淚又唰的一下落了下來。
聽到被褥里隱隱傳來的哭聲,內疚感湧上了心頭,他半蹲下身子,手臂輕輕的拍著軟綿綿的褥子。
「是我錯了,你莫要哭了。」
阮仙仙將褥子扯了下來,她盯著他的臉:「我方才遇見翟安大哥了。」
她只說了這一句話,上官飄絮便瞬間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臉色一白,瞳孔猛地收緊。
翟安……
九鷂神獸是白薇,白薇若將元神給了翟安,那白薇或許可能會因此喪命。
而翟安沒有九鷂神獸的元神做藥引,便一定會死。
難怪方才阮仙仙會站在院子裡,看著外面傻傻的發呆。
他們都知道,不管他如何抉擇,都是必輸的死局。
「我明日去天界,這百花散是張聰從天帝那裡尋來的,天帝或許會有解藥。」上官飄絮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語氣十分鄭重:「不管如何,我都不會讓翟安出事。」
哪怕豁出命來,用他的性命換得翟安平安無虞,他也一定會保翟安周全。
阮仙仙知道,就算天帝有解藥,也不會給上官飄絮。
可如今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只有這最後的一絲希望。
*
那張熟悉的面容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液,她在哭嚎,她在掙扎,她用力的喊叫著他的名字。
「高曦——」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劃破了寂靜的夜晚,將沉睡在夢中的高曦驚醒。
他坐起身子,額頭上滿是黏膩的汗水,他急急的喘息著,像是一條脫離了水的魚兒。
高曦呆滯的望著黑漆漆的帷帳,他動了動僵硬的手臂,許久才反應過來,方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何香香,已經從魔界消失了兩天。
就在大前天的晚上,她還端著水盆過來給他擦身子,逼他喝又苦又澀的湯藥。
那個嬌俏的臉蛋,似乎還生動的浮現在眼前。
高曦嫌那藥太苦,她便從錦囊中拿出一塊蜜餞塞進他嘴裡,然後面帶嘲諷的將湯藥放在他眼前:「一個大男人還怕苦,說出去丟死人。」
他毫不在意,端著藥一飲而盡,厚著臉皮再次朝她索要蜜餞。
可她卻死活不願意多給他一顆,每次他喝一碗藥,她便給他一顆蜜餞,小氣的不行。
藥前一碗難喝的米粥,藥後一顆甜甜的蜜餞,這像是成了兩人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為什麼你能把粥煮的這麼難喝?」高曦終於忍不住,將憋在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
何香香臉色又紅又白,活像是吞了一隻蒼蠅,她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愛吃不吃!有本事你給我煮粥,就算再難吃,我也不會說出來!」
高曦賤兮兮的笑出了聲:「想喝粥啊,那好說。明日我便給你露一手,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米粥。」
再然後,第二天何香香便不見了,猶如人間蒸發,消失的乾乾淨淨。
其實就算何香香回了天界,他也沒什麼可說的。
但問題在於,何香香不知道去了哪裡。
翟安動用了天界的細作,但那細作回信來說,這兩日沒在天界看到過何香香的身影。
何香香若是回了天界,不可能將自己一直悶在屋子裡不出門,按照她的性子,就算回去天界也要鬧得大張旗鼓。
可什麼都沒有,安靜的那樣反常。
自從得到這個消息後,他只要一合眼,便會夢見滿身是血的何香香。
他的身子剛恢復,翟安不讓他離開魔界,他也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去找何香香。
翟安給尊主去信,詢問是否要差人尋找何香香,但尊主並沒有回信。
夢裡那撕聲的痛呼是那樣逼真,高曦有些慌了。
驚醒之後,他便再也睡不著了,他套上了衣衫,緩步走出了屋子。
在院子中,他坐在井沿上,抬頭望著明亮的月光,心中卻滿懷心事。
就在他失神的瞬間,屋檐上閃過一個黑影。
緊接著,黑影甩出了一支箭頭,朝著高曦的方向狠狠的射飛了出去。
箭頭劃破天空,發出細微的聲響,這聲音驚動了高曦,他神色沉穩,手臂扶住井邊,借力將身子迅速的向後仰去。
那箭頭堪堪擦過他的臉側,射在了朱紅漆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