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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擔心我麼?」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薇哭紅了眼眶,他真是個混蛋,明明她已經下定決定要遠離他了,可事情怎麼還是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他怎麼可以為了她自廢修為?!
她寧願自己死在上官曄的手中,也不想他用這種辦法來救她。
本以為他們已經恩怨兩清,她也放下了心中的怨懟,只要她離開他,離開天界,從此天涯兩別就是了。
可如今她又欠他了,這恩情一輩子也還不乾淨。
天帝嘆息一聲,緩緩的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用指腹擦拭掉她眼角的淚水:「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愛哭,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猶如冬日紅梅枝頭上的落雪,映著天邊的一縷殘霞。
其實他早就想通了,權利和仙力在他心中都沒有失而復得的白薇重要。
他本想殺了上官飄絮,待到在成親後,他便帶白薇和白小花離開天界,去人界遊山玩水,隱居山林。
看起來這個願望,是實現不了了。
上官飄絮還活著一日,白薇就會心中牽掛著上官飄絮一日,又怎麼會願意甘心陪他一同隱居人界。
只有折斷了她的雙翼,斬斷她所有的退路,她才能心無旁騖的陪在他的身邊。
他現在失去了左臂,又沒有了仙力,猶如一個廢人似的,再也不能與上官飄絮一搏了。
白薇喊來天兵幫忙扶起天帝,她走向上官飄絮,面上煞白無色,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告訴他。
就在眾人都以為事情結束的時候,被白薇用匕首在胸口上捅了一刀的上官曄,竟神不知鬼不覺的掙扎著,爬到了鬼王的身側。
上官曄拼盡最後一絲魔氣,將鬼王放在左手邊的斷魂弓拿了起來,他對準上官飄絮的身體,搭弓射箭一氣呵成。
那隻滅魂箭,直穿雲霄,劃破了寂靜的空氣,直直的朝著上官飄絮的腦袋射去。
白薇正往上官飄絮身旁走著,她感覺到身後帶著凌厲陰寒之氣的箭氣,頓感不妙。
她連忙轉眸一望,果不其然,那氣息是滅魂箭散發出來特有的戾氣。
斷魂弓和滅魂箭乃是鬼王捕捉厲鬼用的寶器,只要被滅魂箭射到,不管是妖魔鬼怪,人馬牛蛇都會在剎那間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白薇想都沒想,便用自己的身子擋了上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滅魂箭一發,必要有人殞命。
若她不替上官飄絮擋箭,那這一箭必定要射中在他的身上。
上官飄絮的瞳孔緊縮,他鬆開懷裡的阮仙仙,用盡全力的朝著白薇的方向撲去。
不可以——
她不能死……
只聽見一聲悶哼,白薇被一個沉重的力量猛地一衝,狼狽不堪的栽倒在了地上。
她等待著自己化作一抹灰燼,可她在心中默數了三個數,她卻依舊活著,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
白薇納悶的睜開眼睛,只見天帝奄奄一息的倒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他的身後插著細長的滅魂箭,箭身刺穿了他的身體,在他的面龐上徒添了一抹蒼白。
「章岳——」她嘶聲吼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天帝用右臂撐著地,望著白薇的面上,緩緩的升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可是他失去過一次,想要捧在心尖上,寵愛一輩子的女人。
他已經弄丟了她一次,怎麼敢再承受一次那種失去她的痛苦?
若是非要有一個人來結束這一切,那便由他來吧。
白薇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鼻涕混合著眼淚一同落了下來,她不顧儀態的朝著天帝跑去。
可天帝已經撐不到她過來了,一陣微風捲起了他垂落下來的三千墨發,他的身子緩緩的化作白色的煙霧,從雙腳蔓延至胸口。
白薇捂著臉悲慟的嘶嚎出聲,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低吼著:「章岳,絮兒是你的骨肉啊!」
天帝的面上出現一瞬間的怔愣,他眸中滿是愕然,似乎沒有聽懂白薇的話。
「兩萬一百年前,我被上官雲接到魔宮裡,我沒忍住偷偷跑去天界想看你一眼。那天你在寢殿中喝的酩酊大醉,我想上去扶你,卻被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道最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天帝感覺到喉間一澀,是了,他那日宴請鬼王,本想試圖壓制鬼王,讓其臣服與天界,但卻被鬼王灌酒灌醉了。
後來鬼王走了,他便自己搖搖晃晃的回了寢殿,到了寢殿他覺得沒喝盡興,又喚下人送了兩壇美酒。
他越喝越多,喝道最後,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他記得那一夜他夢見了白薇,還久違的與白薇一夜**,等他醒來時,便看到了身上有不少莫名的紅印。
當時他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侍女乾的,便將寢殿裡的侍女都殺了,換了一批新的。
沒想到,那竟然不是夢。
天帝深深的望了一眼上官飄絮,他眸中充滿了無奈與悲涼。
他痛恨一生,恨不得將之挫骨揚灰的男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是多麼諷刺又可笑的一件事?
就在方才擋箭的那一瞬間,他本來以為此生不會再有他和白薇的孩子了,祖輩的香火就要斷在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