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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安從避讓開的人群中走上前去,不似以往溫潤的臉龐,他語氣強硬:「高曦,大長老今日說過,過兩日尊主還要迎戰,不能浪費魔氣在莫須有的謠言上。」
「你若是喝多了酒,便跟我去醒酒,莫要在此撒酒瘋!」他拉住高曦的胳膊,神情嚴肅。
高曦甩開翟安的手臂,垂下頭,輕笑一聲:「尊主,我忍你很久了。」
他不顧翟安的阻攔,自顧自的低聲道:「明明我與你魔氣不相上下,但你卻是萬人之上的魔尊,而我只能被當做下人一般吆五喝六。」
翟安被他氣的臉色微微發紅:「高曦,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趕緊跟我走!你喝多了!」
「我還沒有說完!」高曦低吼一聲,抬起了眸子,直視阮仙仙:「我在你眼裡就是一條狗,從來沒有過尊嚴和自由,我受夠了!我就是要跟你比拼!」
他話音一落,躲在院裡院外的下人婢女們都驚呆了。
他們都不知道,原來左護法這樣厭恨尊主。
不過左護法說的話,他們也都能理解。
左護法天生魔氣強大,再加上後來努力修為,魔氣僅僅次於尊主,但他卻被尊主壓制了幾千年,放在誰身上,誰都會鬱悶死。
此次這傳聞雖然有些離譜,可大家都傳的有模有樣的,左護法不想再隱忍,而是主動前來比拼魔氣,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阮仙仙看著高曦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怔,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你。」
說罷,在風馳電掣間,眾人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只見她反手一掌,狠狠的拍在了高曦的胸口上,緊接著高曦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出老遠。
高曦便摔落在了院子的空地中,他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嘴角滲出一絲紅色的血絲。
他臉色慘白,五官疼痛的扭曲在了一起,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去,濺了婢女一裙子的血。
翟安只愣了一下,便疾步跑到高曦身邊,他扯開高曦的衣襟,只見高曦胸膛上有一個血紅的手掌印,那印記周圍一圈的皮膚,如同被火燒焦了一般,灼傷的皮肉都向外翻了出來。
圍在高曦身旁的人,都看清楚了那駭人的掌印,膽子小的婢女,已經嚇得腿腳都哆嗦起來。
誰說尊主失去魔氣了?
分明尊主比之以往魔氣更盛。
原來左護法能在尊主手下過上百十招,如今左護法只受了這一掌,便已奄奄一息。
他焦急的揮手,命大夫上前為高曦診治。
大夫也不敢動,畢竟是高曦惹惱了尊主,尊主要殺他,大夫不想當第二個死在尊主手下的冤死鬼。
翟安方才一慌,將此事給忘了,他放平了高曦,轉身跪在地上,給阮仙仙叩了三個頭:「高曦無心冒犯尊主,臣用項上人頭為高曦擔保,求尊主饒他一命!」
高曦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他捂著胸口,面上帶著哀求:「我,我是喝酒喝昏了頭,才會胡言亂語,求尊主饒命……」
平日高曦在魔宮中的人緣極好,此刻見高曦有難,眾人紛紛下跪,為高曦求饒的聲音響起了一片。
阮仙仙面上裝作煩躁的樣子,對著翟安擺了擺手:「今日便看在你擔保份上,饒他一次,若有下次……」
她的語氣帶了兩份脅迫,翟安點頭:「絕不再犯,若他有下次,臣提頭來見。」
阮仙仙滿意的抿了抿唇,轉身進了寢殿中,將門關了起來。
一進宮殿,她的眼睛便驀地紅了,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方才高曦和她對視時,曾用密音傳耳,他說:「尊主您快應下我的迎戰,待我口出妄言時,您便一掌打在我胸口上。」
就是那一句話,讓阮仙仙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
高曦許是看出了什麼蹊蹺,猜到那傳聞不假,為了怕心懷鬼胎的人傷害上官飄絮,所以他裝作相信了傳聞的樣子,跑過來在眾人面前提出要比拼魔氣。
他原本可以裝作被她打傷的樣子,可高曦怕別人尋出破綻,他在來之前,先把自己打成了重傷,強撐著一口氣過來與她演戲。
高曦胸口上如同受了烙刑,皮開肉綻翻著血渣,皮膚表層的肉緊繃蜷縮成一團,完全想像不出他原本的樣子。
想起他滿頭的冷汗,臉色煞白,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神經,每一句話都震得胸膛撕心裂肺的疼痛,阮仙仙便覺得嗓間像是被魚刺卡住了一樣哽咽。
該有怎樣的決心,能下得了那樣的狠手。
她將頭埋進被褥里,強忍著放聲痛哭的衝動,生怕外邊的人聽到,只能偷偷的低聲啜泣著。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飄絮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榻上哭成淚人的阮仙仙。
他胸口一窒,緩步走了過去。
「院子裡的人都趕走了,高曦被翟安送去藥王那裡了。」他遲疑著,將手臂放在她身後輕輕的拍了拍。
阮仙仙一聽他這話,眼淚流的更凶了。
高曦若非受了極重的傷,也不會被送到藥王那裡醫治。
「我要去看他。」她將腦袋從被褥中抽了出來,臉龐憋得通紅。
上官飄絮拉住她的手,沉默片刻,聲音微啞:「你不能去。你若是現在去,高曦的心血就白費了……」
阮仙仙抽噎著,道理她都懂,可她滿心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