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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懂?你聽不懂人話?聾了?啞巴了!」
「我……」
一個完整的字尚未出口,又被他粗魯地打斷。「聽懂了就閉嘴做事,聽不懂給我打包走人!我不需要聽不懂人話的白痴!」
對於他莫名其妙的怒火,繆晨光只覺得不可理喻。她忍不住回嘴:「蔣老師,是我錯了,我已經道歉了……可你……你能不能別總這樣,亂罵人……」
「怎麼,覺得委屈了?」他發出一聲冷笑,「是你做錯了事,說你幾句你還委屈了……你是千金小姐,別人說不得是嗎?心氣兒這麼高就別來干服侍人的活兒!」
繆晨光咬著牙,心中湧起一股怒火,「你怎麼這麼說話……太過分了!」
「不愛聽就給我走人!你當我願意留個白痴在這裡?」
「大不了不幹了!有什麼了不起!」
「那你走啊,現在就走!滾!」
繆晨光把廢紙簍往地上一摔,轉身衝出了屋門。跑出幾步,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
第5章
跑出蔣劍鯤家沒幾分鐘,繆晨光便後悔了。她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亂走,北風刺骨,吹得人瑟縮起來,發熱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不少。
說要不干,只是一時衝動,她其實無處可去,他若真要趕她,她就只能收拾包袱回老家了。想起溫暖的家和慈愛的雙親,她倒真動了回家的念頭,可再一想,父母見到她會是怎樣的驚訝、失望和擔心,一顆心便又沉了底。
她低頭看著褲腿上被伏特加濺濕的痕跡,慢騰騰地在路上走著。此時已近黃昏,身邊偶爾走過一些下了班往家趕的路人。她一抬頭,發現自己來到了那處鐵欄圍住的小公園——那處傳說中的遺址。她沒多想,便按著鄰家小鬼告訴她的路線,找到了此地的入口。
鐵欄在此處開了一扇門,只是長年掛著把大鎖。隔壁小鬼告訴她,那鎖只是裝裝樣子,他和同學經常從這裡溜進去玩耍。這會兒她試著推門,鐵門果然順勢而開。繆晨光信步走了進去。
這裡確實稱不上什麼公園,更不能與北京其它的歷史古蹟相比,這塊被鐵欄圍住的天地,小得簡直不像話,占地面積還不如某些住宅區的小區公園。
從入口進去,一左一右是兩塊斷裂的石碑,左邊那塊倒在地下,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右邊那塊還剩了半截,孤伶伶地豎在泥地里。繆晨光湊上前細細看去,又用手指觸摸石碑,隱約還能辨認出模糊的字跡。兩塊石碑中間是一條磚石鋪就的古道,磚裂石碎,破敗不堪,真正是斷壁頹垣。倒是石道兩旁的那兩排松柏,高大挺拔,常綠長青,即便是在荒寂凋敝的冬日,也顯出幾分不服嚴寒的筋骨,把這裡襯得更加寧靜幽寂。
繆晨光呆呆地站在石道中間,可能是剛哭過的緣故,覺得周身格外清冷。
「姑娘,姑娘!那兒不讓進,快出來!」
繆晨光一愣回頭,見是位頭髮花白的老大爺,邊走進門裡邊招呼她離開。
「你怎麼自己就進來了?沒見外頭貼著告示麼?」
繆晨光迎上前。「對不起啊大爺,我聽說這裡是遺址,想進來參觀……」
「這兒不對外開放……再說你參觀什麼?要參觀上故宮,這兒什麼都沒有。出去吧!」
繆晨光依言走了出來,老大爺關上鐵門。
「大爺,跟您請教個事兒,這裡究竟是什麼遺址呀?問別人都說不知道……」
北京的老頭老太其實都相當熱情,挺樂意有小年輕向他們請教。老大爺果然十分耐心地答了:
「是沒多少人知道這兒,太小了,不出名……這兒是金朝時候的國都,古時候叫中都。」
「金朝?那麼古老!」繆晨光有些驚訝。
「那是啊,好像南宋時候開始建造的,做了六十多年的都城吧,之後就遷都了。」
繆晨光聽著,看著這處荒寂到連塊標記路牌都沒有的地方,忍不住問:「這裡是還沒開發好嗎?還是……就這麼荒著了?」
「咳!早說要保護要開發,說了多少年,就是沒人管……這不,一道鐵門、一把破鎖,就算是保護了。」
「那不可惜了嗎?」
「可惜什麼,就幾塊破碑一條官道……北京的歷史古蹟多了去了,誰在乎這地兒呀!」老大爺頗為無奈地搖搖頭,道聲別,走了。
繆晨光隔著鐵欄望著那處曾經輝煌的地方。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遍灑,再看時,那石碑、那古道、那松柏,倒真顯出些皇家的氣魄來。但歷史在這裡展現了它的魔力,一朝覆亡,江山更迭,時過境遷。輝煌只在一時,如今只剩下令人追思的殘片。
繆晨光又呆立許久,直到天色昏沉,她在寒風中打了個顫,這才發覺太陽已經下山。忽然聽見幾聲弱弱軟軟的貓叫,一扭頭,看見堆放在路旁的幾根水泥管中,一隻髒兮兮的小白貓顫顫巍巍地爬了出來,喵嗚叫個不停。
繆晨光看小東西凍得夠嗆,頗為同情地蹲下身去逗弄它,小貓並不逃跑,卻也不敢靠近,只謹慎地躲在水泥管後輕聲叫著。繆晨光一摸口袋裡還有幾枚鋼蹦兒,忙跑去附近的小店買了兩根火腿腸。小白貓一見吃的東西,立刻忘了害怕,一點點靠近前來,小心翼翼又心急火燎地埋頭吃開了。繆晨光趁此時撫弄著小貓的腦袋,它也無暇顧及。繆晨光不免嘆一聲,對著小貓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