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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晨光自認對藝術一竅不通,但仍是認真仔細又不明所以地欣賞著這些藝術作品。直到大曾推門進來。
「小繆,就在這兒乾等?不出去轉轉?」
繆晨光搖搖頭,「不了。」
「那行,我也跟你一塊兒等著得了,反正要不了太久,最多一小時。」大曾說著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
「大曾師傅……蔣老師到這兒來,是為了他的泥塑吧?」繆晨光問。
「是啊,他沒跟你說?」大曾喝一口店員遞上的茶,「這家店專搞藝術品收藏和交流的,還有拍賣,主要是雕塑,現代派什麼的……我也鬧不清,從來不研究這個……反正蔣老師把雕塑做出來,之後的買賣就是這家店的事兒,所以他隔一陣兒就會來一趟……估計這兩天又有買家了吧。」
「有人來買蔣老師的泥塑?」
「是啊。做出來了光擱著也沒用不是,又不能當飯吃。總得把藝術品變成商品,這藝術品才能體現它的價值。」大曾嘿嘿一笑,似乎為自己說了這樣具有總結性的話而得意。
繆晨光也不由得笑,心想要是蔣劍鯤聽見這話不知會不會翻臉。但他似乎對這位司機師傅特別寬容,儘管這人一路上囉嗦個沒完,還愛亂開玩笑,但自稱喜歡安靜的蔣劍鯤竟然什麼都沒說。
「大曾師傅,您跟蔣老師認識很久了吧?」
「不算久,也就半年。」
「半年啊……」繆晨光心裡想著隔壁房東大姐所說的,蔣劍鯤搬來此地不過大半年的時間。
「是老張給聯繫的……認識老張吧,你就是他找來的吧?」
繆晨光點頭。大曾呵呵一笑。
「這老張頭,自從遇上了蔣藝術家,真快被折騰死了……別說你這個助手的活兒,就找個我這樣的司機,他也不厭其煩換了又換,換了起碼不下五個……」
「您是第六個。」繆晨光笑道。
「哪兒啊,我是頭一個!他先頭可能是嫌我話太多,可換來換去最後又找回我來了……我還問他,說您怎麼又找我了,我可管不住自己那張嘴啊。結果他說,他後來找的那幾個司機都不愛說話,有一位拉著他跑了一路愣是沒出一口大氣兒,安靜是安靜了,可那坐車還叫坐車嘛,那叫奔喪!」大曾說著哈哈笑起來,「這人說話就那麼損,可你還別說,有時候還真損得挺黑色幽默的!」
究竟是黑色幽默還是沒口德,繆晨光未予置評。而大曾恰是那種你開個話頭他便能將話題自動繼續下去的人。他無所事事地伸手敲一敲放置在沙發一側的一尊大理石雕像。
「我說小繆,現在的大學生懂得多,你給我說說,這玩意兒到底要怎麼欣賞?」
繆晨光搖頭,「我也不懂,這得問學藝術的人吧。」
「我怎麼就看不出這些玩意兒哪兒值價呢……你見過蔣老師做的雕塑嗎?」
「見過。」
「我是沒打聽過,不過我估計,他做的那些雕塑,價位最起碼也得在四、五位數……說不定還能往上走。」
繆晨光聽著有些發愣。「……這麼厲害?」
「就是啊。聽說他挺早就有點兒名氣了,盲了以後,作品也沒貶值,還從沒斷過買家……說實話我是挺佩服他的,好端端的一個人,說看不見就看不見了……擱誰身上誰能受得了!要換了我早崩潰了……可他還在做藝術,還做得那麼好……不容易,真的是……」
大曾嘆了一聲,不往下說了。繆晨光聽著,心裡不覺也有些感觸。
「……你坐著,我出去抽根煙。」大曾說著起身出了店門。
繆晨光仍在店裡,有些心不在焉地繼續欣賞著那些藝術品。
「你好。」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禮貌的問候。繆晨光一回頭,見是個戴副眼鏡文質彬彬的男子。
「請問……我看見你跟蔣劍鯤一起來的……你是他新找的助手?」
繆晨光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點了點頭。「是……」
那人笑起來,面上露出點無奈的表情。「果然。」
繆晨光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人。「請問您是……?」
「哦,我……算是雕塑藝術愛好者吧。」那人微微一笑,「想來看看有沒有蔣劍鯤的新作,誰知竟然見到他本人。」
繆晨光點點頭,原來是蔣劍鯤圈子裡的人物。「您找他有事?他就在裡面,很快出來……」
那人未置可否,「我就想問問……他最近過得還好嗎?」
繆晨光一愣,「還好吧……」
「身體怎麼樣?」
「身體……挺好的……」
「……你是大學生?」
繆晨光點頭。
「到他這兒多久了?」
「半個月了。」
「……他這人挺難伺候的吧?」
繆晨光不知該不該接口,只好笑笑,「還好……」
那人也是一笑,「沒關係,你用不著怕他,他就那個臭脾氣,出了名的說話難聽,對誰都這樣。」
繆晨光不知說什麼好,只有點點頭。「您……是蔣老師的朋友?」
那人卻又是一笑,「也不算吧。」
繆晨光有點糊塗,「你不是來找他的?」
那人搖搖頭。「我不找人,我只找雕塑。今天純粹是碰巧了……」
繆晨光忽然想起剛才大曾提過的事。「啊……你是不是收藏家?你是……來買蔣老師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