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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一樣。

    今年入冬以來北京的第一場大雪,在一個陰霾的早晨悄無聲息地降臨了。紛紛揚揚的白色雪花,在空中飛旋著飄落,鋪灑在大地上。潔白的初雪,讓繆晨光這一天的心情格外敞快明亮。

    上午,蔣劍鯤接到一通電話,之後他告訴繆晨光用不著準備他的午飯了,他有飯局。

    「要出門嗎?今天路可能不好走……」

    「是不是下雪了?」

    「是……」繆晨光有些驚訝,因為早上根本沒見他出過門。

    蔣劍鯤似乎聽出她的疑惑。「今早不冷,而且特別安靜。」

    繆晨光不由側耳聽了聽屋外的動靜。還真是這樣,下雪的時候,到處聽不見一點響動,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雪花緩慢地下落,被大地安靜地吞噬了。

    「需要我去麼?」

    「我叫了大曾,你不用去。連我都不想去……吃什麼飯,無聊……」

    他發著牢騷,倒讓繆晨光有些好奇。不知什麼人會約他吃飯,還能成功地約到他吃飯,讓他儘管不樂意卻也不得不去。是家人?朋友?圈內人士?還是……

    繆晨光當然不敢打聽。她當然也情願一個人呆在家裡。  

    等大曾接走蔣劍鯤,繆晨光感到了一種好久不曾有過的輕鬆和自在。今天不用去給隔壁的小鬼補習英語,她至少可以做半個白天的自由人;因為天氣不好,還可以偷懶不洗衣服;她跑到院子裡玩雪,看著晶瑩的雪花消失在手掌心;午飯時她為自己煮了熱乎乎的番茄湯麵;下午她躲回自己的屋子裡,看看小說,哼哼歌兒,逗逗貓咪,在心裡安排著新學年的新生活。

    這段短暫的愜意時光很快就結束了。

    她聽見汽車駛近的聲音,然後是大曾喊她的聲音。她跑出去,一陣酒氣撲面而來。大曾扶著蔣劍鯤跌跌絆絆地走進院子。看到喝得醉醺醺滿身酒氣的蔣劍鯤,繆晨光不免傻了眼。

    「小繆,開門。」

    大曾的提醒讓繆晨光回過神來,她忙掏出鑰匙打開蔣劍鯤的屋門。大曾把蔣劍鯤攙進屋裡,扶到床上躺好。

    繆晨光這時才想起來發問:「怎麼回事?」

    「喝高了唄,一杯接著一杯的……要不是有我攔著且停不下呢!」將人安頓好,大曾急著要走,「他就交給你,我得走了,下雪天路上堵。」

    「啊?……」

    見繆晨光一臉不安,大曾笑起來。「沒事兒,別怕,他不會撒酒瘋,也不會吐,還沒醉到那份兒上……我看他是個酒鼾子,會一直睡,他要醒了胡說八道你聽著就是了……」  

    「他……不會亂發脾氣吧?」

    大曾哈哈一笑,「一看就是被他訓怕了的……這你得跟我,還有跟老張學學。蔣藝術家這人,吃軟不吃硬,你別跟他慪,順著他說點軟話,他就沒轍了。」

    送走了大曾,繆晨光回到屋裡,看著躺在床上酣睡的蔣劍鯤。他蹙著眉,額頭和臉頰通紅,一直紅到了脖子裡,嘴裡偶爾冒出幾句醉話,都是讓人聽不懂的喃喃低語。繆晨光沒料到他這副失態的模樣竟能讓她瞧見,她想離開,卻又不放心他一個人。萬一他要吐,或是不舒服呢?最後她還是決定在一旁守著,並打定主意等他清醒以後決不讓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他的睡相。

    她無所事事地在他的屋裡轉了幾圈,想要翻翻他的書,又對那裡的酒瓶子們望而卻步。她疑心他原先就是個酒鬼,至少也是個酒徒。她忽然又想到他的那些書,她注意到那只是些普通版本的書,可他放著這些幹什麼呢?這些東西如今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了……

    繆晨光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床上醉酒的人,心裡頭胡思亂想著。沒過多久,她發現蔣劍鯤醒了,他睜開雙眼,茫然地直視前方。他是側躺的,臉衝著繆晨光,沒有焦距的目光仿佛落在她的身上。但繆晨光知道他並不清楚自己正看向何處,他此刻只是凝視著一片黑暗——和睡著時一樣。  

    「是誰?」他低聲發問,嗓音嘶啞。

    他應該是聽到了她的呼吸聲。

    「是我,小繆。」

    「嗯……」他坐起身,一手放到頸後揉捏幾下,皺起了眉,「我口渴,幫我倒杯水。」

    「好。等等……」

    繆晨光跑到廚房給他倒了杯熱水,又兌上點涼水。回到屋裡時,卻見蔣劍鯤自己下了床,摸到了書架前。他沒拄盲杖,一手扶著書架,另一手漫無目的地摸索著他那些酒瓶子。

    繆晨光將水杯放在桌上。「蔣老師,水拿來了……你找什麼?」

    「酒……」

    「酒?」

    「剛沒喝痛快……」

    繆晨光一陣訝然。

    「還喝?都已經喝多了……」

    「誰說我喝多了?胡說八道!就那麼幾杯紅酒跟喝水似的,喝酒就應該喝白的……你,去廚房拿個酒杯過來。」

    「蔣老師,別喝了……」

    他打斷她:「你去不去?」聽她沒動靜,蔣劍鯤便轉身準備自己去廚房。剛一離開書架,整個人就直打晃。  

    繆晨光眼看著書架上的酒瓶子被他的胳膊肘碰得搖搖欲墜,緊張得忙一把扶住他,將他攙回椅上。

    「好好,您坐著,我去拿……」

    大曾是沒說錯,蔣劍鯤既沒發酒瘋,也沒吐。可他又喝上了。

    喝多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喝多了。想到大曾給她支的招,繆晨光決定還是順著他的意。她從廚房取來了酒杯,是喝白酒用的那種小酒盅,上面繪著青色的竹葉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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