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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非常複雜。
沈鶴白懂了。
——他果然看到了!
頓時心涼半截,腦袋轟地炸開。
方才的淡定從容瞬間飛走,滿腦子都是被發現的驚恐和尷尬。
尤其是看到對方還捏著那張速寫,一會看畫,一會看他,無論看哪,表情都極度不自然。
還有比這更社死的出櫃現場嗎?
沒了!
沈鶴白超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有心解釋,但仔細想想,還真沒法解釋。
他的確喜歡男孩子,也對許諾言有過想法。
雖然畫這幅畫的時候是沒多想,但結合眼前的場景,解釋仿佛就是在掩飾,掩飾就是確有其事。
他只能咽了口口水,強裝鎮定,高聲穩住許諾言的情緒:
“我大二就會搬出去!”
沈鶴白知道,很多直男其實都有恐同心理,眼下被發現了性取向,他不打算掩飾,只能盡力表述自己的立場。
——他會離開,不會影響到任何人,希望對方能諒解。
許諾言完全沒想到沈鶴白開口就是這麼一句,有點摸不著頭腦。
“搬出去幹嘛?”
“你不是……看到了嗎……”
沈鶴白有些窘迫,不太敢看許諾言的眼睛。他低著頭,燈光從上面打下陰影,連著碎發一起蓋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牙尖咬住了紅唇的一角,在來回反覆地磨蹭,很快越發紅艷起來。
許諾言心尖一顫,不知怎的就覺得他的嘴唇非常性感。
比塗上濃艷口紅的性感女郎更具天然質樸的誘惑,每磨動一下,就在他的心頭吹上一口熱氣,熏得他整個人也跟著面紅耳赤起來。
許諾言明白了,剛剛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沈鶴白,是真的喜歡男生!
他承認了!
沉默許久,許諾言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問:“什麼……時候的事……”
“很早了,初中就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沈鶴白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個被審訊的犯人,他知道自己沒犯錯,可是自己跟別人不一樣,這天然就是異類,他害怕被許諾言用異樣的眼光審視,只能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
“初中?”許諾言皺起眉,“那時候就有喜歡的……男生?”
“……算是吧。”沈鶴白想起胎死腹中的暗戀對象,索性聳肩,自暴自棄地說道,“有個教我畫畫的哥哥,對我很好、很好,我以為他和我一樣,一直到高中的時候,他帶回來個女朋友……我才知道他是直的……所以,從那以後我就發誓,絕對不招惹直男。許諾言,你不用擔心,我對你從來沒有越了界的心思。”
為了讓對方領會到他話中的誠意,沈鶴白在話音落下的時候抬起頭,對上許諾言的眼睛。
他絕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即便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心動,也一直強加抑制,不讓它萌芽。
他對許諾言有欣賞,有喜歡,有悸動。
但從來沒有逾越。
這是一份從初始就被他掐斷的情感幼苗,絕對不會有任何滋養生長的可能。
沈鶴白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他並不忌憚許諾言此時的審視。
可他卻不知道臉頰那抹異常的紅暈早就出賣了他,故作冷淡的表情落在許諾言的眼裡,根本毫無說服力。
許諾言捏緊了手中的速寫,心中亂糟糟的成了一團,一時理不出半點頭緒。
只想起剛剛沈鶴白說的要搬出去的事情。
搬出去的意思是……怕被人發現,所以隱藏起來嗎?
可是他搬出去了,自己怎麼辦?
許諾言心中的彆扭越發旺盛。
他既覺得茫然,又覺得好奇,神使鬼差地突然問了一句:“男人和男人談戀愛,到底什麼感覺啊?”
這個問題難住了沈鶴白。
他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也和家裡出了櫃,但無奈磁場太差,從來沒有吸引到同類。
所以戀愛方面還真是半點經驗都沒有,徒擔了個gay的名頭,實際上純情的要死。
聞言更是羞憤的臉色爆紅,還猶自佯裝鎮定答道:“就……沒什麼特別的吧。”
“我不信。”許諾言定定道。
“額。”
不信就算,這問題超綱,沈鶴白想不出答案。
他有些惱怒了,不想再就這個問題說下去。
反正該坦白的都說坦白完,沈鶴白覺得許諾言那邊友誼的小船估計也翻得差不多,準備要回他手裡的畫,從明天開始劃清界限。
“你……”
“要不!”
兩人同時出聲,沈鶴白氣力不足,被對方的聲音蓋了過去,他好脾氣地閉上嘴,等許諾言先說。
許諾言轉動著桃花眼,不知怎地,腦中突然蹦出了一個大膽的決策。
他越想越覺得激動,手中的速寫紙都要被他捏變形。
看著沈鶴白的表情越發熱切,心中的火熱在澎湃翻滾,一刻都不能多等!
許諾言來不及醞釀感情,仿佛是突發奇想般突然開口,建議:“要不,我們試試?”
“啊?”沈鶴白如見鬼一般看著他,臉上的驚悚根本來不及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