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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桉掏了下褲子口袋,看著掌心裡的東西,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一根哈密瓜味棒棒糖,和一張五元紙幣。
晚上七點的時候,小鎮還沒完全黑下來。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西邊的天際隱隱還有幾縷粉橘色的雲霞,但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吞沒。
院子裡的槐樹枝葉在昏暗的天光里隨風微微搖晃,葉片翻轉時,滿樹像閃著星星一樣的暗燈。
沈思博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小幅度地前後晃著;傍晚裹著濕意的風吹在皮膚上,有種難言的舒心愜意。
周景桉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在沈思博身邊的鞦韆上坐下,用上揚的語調喊沈思博的名字。
沈思博微微笑著轉頭,周景桉把手從背後伸出來,在沈思博眼前攤開掌心,裡面是一根哈密瓜味的棒棒糖。
“請你吃糖!”周景桉笑著眯起眼睛。
沈思博睜大眼睛怔了一下,也笑出了聲,道了謝便接過棒棒糖,當即拆開塞進了嘴裡。
沈思博噙著棒棒糖時,臉頰稍稍鼓起來,嘴巴也因為含著塑料棍,所以看起來像是微微嘟著。
周景桉想起小時候,自己也經常給沈思博買棒棒糖吃,沈思博當時就最喜歡哈密瓜味。
每次沈思博吃棒棒糖的時候都很專心,整張小肉臉都鼓鼓的,把糖果緊緊地裹在嘴裡,兩隻手都抓著露出來的小棒,嘬得津津有味。
每到這個時候,沈思博就會很乖很安靜,只會發出牙齒磕碰糖果的聲音和咽口水的聲音。
26歲的沈思博似乎還和小時候一樣,叼著棒棒糖時依舊一言不發,一雙眼睛望著正前方,輕巧靈動地眨著。
周景桉此時忽而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歲月靜好的感覺。
看著一個小朋友長大,又在已經長大的他的身上發現小時候的影子。這樣的認識有種難言的奇妙,讓周景桉莫名覺得自己其實很被眷顧。
幸運且幸福。
周景桉心中軟軟的,不由輕輕歪著頭,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沈思博的側臉喃喃自語:
“都長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吃糖……”
沈思博含著棒棒糖偏頭,看著周景桉,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
“那是因為是你給我的,我才會吃。”
說完,沈思博又把糖放進嘴巴里舔了一圈,轉了轉眼睛,又含著糖果有點模糊地說:
“一直都是。”
作者有話說:
這裡也是敘述,完全沒有描寫哈大哥!
您喝茶大哥!別急哈咱有事兒好商量嘛大哥!
第10章 慢慢游(上)
周景桉覺得,遇到無關大事大非的問題時,人的思維好像總是很沒主見的。
當一個想法在心中悄悄扎了根,那麼無論它有多荒誕,人都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與之掛靠。
不過周景桉也覺得,自己跟沒有思維自主性的人還是有些差距的;因為他意識到了上面這一點,所以得以在可行的範圍內進行適度的自我糾正。
只是沈思博最近的表現,極大程度上增加了自我糾正的工作量。
周景桉有好幾次看著沈思博發呆的情況;有好幾次被沈思博得體而友愛的關懷弄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有好幾次因為躲得太明顯反而讓沈思博一頭霧水……
但周景桉理智上很清楚,沈思博這幾天特殊的照顧,和或許有些親密過頭的舉動,是因為自己最近受了不大不小的傷。
而自己之所以會對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覺,也是因為處於脆弱時期的人類,本能地想要尋找依靠。
邏輯完美。。桃妖。
這天下午天氣很好,天色明媚;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下了雨,空氣也不燥熱,微風吹過時甚至很清涼。
沈思博和周景桉都沒什麼事,沈父沈母也在工作室忙,沈思博便問周景桉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景桉腿上的傷已經完全結痂了,除了關節活動的角度受限以外,基本沒有什麼不便的地方;周景桉也確實想去散散心,就跟沈思博一起出去了。
周景桉很久不曾回來老家,沈思博新家所在的地方又是近幾年才修起來的,周景桉並不是很熟悉,所以全憑沈思博帶著路。
沈思博也沒有具體想去的地方,就只是大致朝老城區的方向走。
沈思博其實還是更喜歡原先住的地方的環境,煙火氣更足,更有小時候恣意不拘的生活痕跡。
走著走著,周景桉也大致認出了記憶中兒時見過的街景;周景桉有些不太確定地開口:
“沈思博,我們是不是快走到中學了?”
沈思博一看,還真是;想了想,偏頭問周景桉:
“那要不要走去學校那邊看看?”
兩人一拍即合,周景桉自己也大概記得路要怎麼走了,特意走得比沈思博前一點,每次轉彎都比沈思博先一步。
路口的消防栓、不注意時總會碰到頭的歪脖子樹、轉角被樹根頂變形的人行道……一路上,周景桉像是炫耀似地如數家珍。
成功走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周景桉笑得很開心。看向沈思博的時候,雖然沒直接說“我厲害吧”,但還是把這話一字不落地寫在了臉上。
沈思博不由彎了彎眼睛,薄薄的陽光下,周景桉頭頂的髮絲被風吹得微動,看起來輕輕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