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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時機不對,主要是人不對。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啊啊啊對對對……”周景桉滿臉有意為之的敷衍,“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這種話,周景桉不知道聽沈思博說過多少遍了:
“世界上就沒有你喜歡的類型。”
沈思博當然知道周景桉為什麼這麼說,那個藝術學院老師,還有她之前的所有人,沈思博都是這樣跟周景桉解釋的。
可這次,也許是因為餐廳的氛圍太好,環境裡深色太多;米色的柔光燈下,沈思博滿眼仿佛只看得見周景桉一個人,有些不由自主地就想多解釋一句——
“您好,秘制香辣蟹。”
卻被來上菜的服務生打斷了。
沈思博微微愣了神,再去看周景桉時,周景桉正一臉期待地看著托盤裡的菜,好像早已把剛剛的話題拋諸腦後。
沈思博便有些不甘,又有些慶幸地作罷,把兩套吃蟹工具全都接過來,對周景桉說:
“我幫你剝吧。”
沒等周景桉拒絕或質疑,沈思博就先一步說出了早就想好了的正當理由:
“你手上有傷,沾上油或味道都不好洗。”
作者有話說:
傷:想不到吧?我竟是最強助攻!
第12章 慢慢消(上)
周景桉覺得自己大概點錯了菜。
單單是螃蟹,沈思博把兩隻都扒完就快過去半小時了;餐廳又把這當前菜,等兩人吃完,上來收走垃圾和工具,重新拾掇了桌子,才接著上後面的菜。
後面的菜都比較正常,毛血旺、老虎斑、夫妻肺片,也不至於讓沈思博親自上手餵給周景桉。
只是這樣一來,兩人吃完飯的時間就很遲了。
周景桉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天已全黑。
街邊的鋪位都亮起了燈,馬路上兩輪和四輪的車或快或慢地駛過。夜色如水,如無形的清涼小溪,滌淨了白晝驕陽的熱氣。
沈思博沒多久也出來了,周景桉和他交換眼神,便率先沿著街邊緩步開始走動。
沈思博三步並兩步,跟在周景桉身畔,有些難掩的焦急:
“你什麼時候就把錢付了?我怎麼不知道?”
周景桉很是淡定,不疾不徐地邊走邊說:
“你又沒說我不能付。”
沈思博輕輕“嘶”了一下,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長呼了口氣,終究是沒說什麼。
街邊的人行道有點窄,一邊是車流,一邊是綠化帶和商鋪位;兩人並肩而行時,肩膀總時不時碰在一起。
周景桉還是沒忍住,解釋道:
“本來我住你家這事兒,就已經很麻煩叔叔阿姨了。出來吃飯還要你請客,總說不太過去吧?”
沈思博兩隻手搭住周景桉的肩膀,半扶半推著他走在了人行道靠綠化帶的一側,末了舒了口氣,說:
“也行,隨你吧。”
周景桉總有一些抱定了就不撒手的,小而堅固的原則,沈思博也無謂去說服或改變什麼。
兩人沒怎麼說話,一路跟著沈思博的指引走回家。直到走到某條窄街的時候,一直走在人行道內側的周景桉忽然停了下來。
周景桉指著一間已經關了門的早餐鋪的門牌,語氣無異地發問:
“這裡是金橋一路嗎?”
其實周景桉知道答案的,因為門牌上寫的就是“金橋一路 23號”。沈思博只是有些僵硬地“嗯”了一聲,算作一個回答。
周景桉看著那個小門牌眨了眨眼睛,又四下里望了望,臉上帶了很淺很淺的笑,看向沈思博,輕聲說:
“這裡變了好多,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沈思博反而莫名有些窘迫,目光閃爍不定:
“是啊,畢竟……很多年了。”
周景桉卻像沒看出沈思博的異樣,自顧自地轉了方向:
“還挺好看的,我們坐一會兒再走吧?”
說著就朝路邊一個長椅的方向緩緩走去,沈思博一時有些不清楚狀況,只得先跟上去,和周景桉並肩坐了。
長椅其實是個環衛工具儲存箱,上邊有一排棕色的木條,平時會有環衛工人擦拭,總體上算乾淨。
只是長椅剛好在樹下,金橋一街的樹都很有年頭,枝葉繁茂,層層疊疊地擋住了路燈照來的光。
身後是已經關了一半的店鋪,身前是偶爾通行幾輛車的馬路;長椅像是河中的一座小型沙洲,窸窣吵鬧的聲音從兩邊流過,圈住其間一小塊的靜謐。
“好快啊……以前都沒這種感覺。”周景桉遲疑了一下:“應該有……十三年了吧?”
沈思博難掩心中的緊張與不安,有些擔心地側身朝周景桉看:
“是,是真的很久了,所以我剛才沒注意……”
周景桉這才偏了頭,對上沈思博的眼睛,在昏暗中無聲地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很久了,我沒事的,你不用這樣。”
十三年,確實很久了。
沈思博和周景桉閉口不談的那件事,過了十三年,也依然沒有人願意提起。
今年已經31歲的周景桉,也有過18歲的時候。只是他18歲的記憶過於混亂,抽象,狂風暴雨,陰霾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