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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灘上第一次接吻是周景桉主動的,在辦公室當著所有同事的面宣布兩人的關係,周景桉也沒有害怕過。
反而是沈思博,學了大學四年的市場營銷,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沉沒的不是成本,機會才是成本”。
也許,此時對既成狀態的保護,反而讓人失去了實現這些真正的“想要”的機會。
愛26年不會有人嫌長,但換個角度,等26年,就太長了。
或許酒精也多多少少起了作用,兩人很快達成共識:如果總有一天要說的話,乾脆今天就說。
晚上十點,父母輩的人可能已經休息了,所以兩人都沒打電話,而是發了語音消息。
周景桉對周母向來很直接,話說得簡單明了,一點兒不含糊:
“媽,香香我不去見了。我跟她真的不合適,上次沒告訴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是沈思博,我們早就住一起了。我很愛他,之後只想跟他在一起,我很認真的。我……不覺得我需要為此道歉,希望你能祝福我們。謝謝媽。”
說完之後,周景桉鬆開指尖。聊天框裡出現了一條20秒的綠色語音框。
周景桉不知道是還在反應,還是單純地發呆;看著久久沒有回應的聊天框動也不動,只是面無表情地緩緩眨眼。
沈思博覺得自己心裡有點空。像是瞬間站在了四下無人的曠野,風吹草低,薄雲卷舒,心中空寂而清明,又隱隱有種悲壯感。
沈思博坐得離周景桉近了一些,無言地牽住了周景桉的一隻手,握得緊緊的。好像這樣曠野中就有人可以相依相伴,悲涼就變成了光明溫暖的序章。
沈思博跟沈父沈母講話會更活泛一些,他甚至先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用一種愉悅而自然的語氣說:
“爸媽,想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不是很喜歡周景桉嘛,還說想綁他來咱們家做女婿。哈哈,我也很喜歡他。我追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年,現在我追到了。怎麼樣?你們兒子爭氣吧?下次再見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你們對他好一點哦,我真的很愛他。”
沈思博也把這條語音消息發出去了。
兩個相互依靠著的人,膝蓋上放著同樣亮著屏幕的兩隻手機。
聊天框半天也不見動靜,亮得有些執著又孤寂。可能父母們確實已經睡了。
“周景桉,”沈思博用臉蹭了蹭周景桉軟軟的頭髮:“我愛你,很愛很愛,非常愛。”
周景桉驀地鼻尖一酸,眼眶中迅速蒙上了一層迷濛的水霧。
沈思博的情話總是和他的人一樣,真摯而熱烈,像是心貼著心時才會感受到的那種滾燙與真實。
周景桉把臉側向沈思博的方向,對上沈思博沉著又溫和的視線;在合上眼帘的一瞬間,流出了兩滴還熱著的眼淚。
周景桉閉著眼睛湊上去親吻沈思博的嘴唇,口腔中帶著酒香和果香的熱氣蒸騰出夢幻色彩的雲霞,唇舌的進退追逐間,有點極易被忽略的澀。
吻結束得很溫柔,周景桉把頭靠在沈思博頸側,聲音有些悶:
“這句話,可不可以每天都對我說?”
本來以為今晚註定會睡得很艱難,但其實並沒有。也許是因為喝了不少酒,簡單洗過澡後,沈思博和周景桉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已經昏昏沉沉的了。
兩人相擁而眠,甚至都沒有調整睡姿的步驟,就在熟悉的溫度和氣味的包圍中沉沉睡去了。
只是起床的時候並不怎麼安寧,天還沒亮多久,周景桉就已經翻來覆去地睡不好了。
沈思博其實也差不多,四肢軀幹是睏乏的,但大腦的運作卻一刻不停,亂鬨鬨地想著昨晚發生的事,和即將發生的事。
兩人其實已經都醒了,也都基本睡不著了,只是很形式主義地躺在床上。
沈思博率先躺不住了,在周景桉的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下,說:
“乾脆起床吧。”
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胃會有點不舒服。沈思博和周景桉洗漱完之後,換了衣服,便去樓下吃早飯。
食堂只剩一層的幾個窗口還開著,燈也只亮了一半的區域,賣著最最簡單的早飯。可能也是兩人起得太早,整個食堂空蕩蕩的,窗口裡站著的工作人員也有些百無聊賴。
周景桉和沈思博都買了白粥,加了點鹹菜,坐在根本不用搶位置的四人桌上不緊不慢地吃著。
因為燈沒開夠,食堂里看上去比學期內要昏暗得多,再配上過分空曠的環境,有種隱隱的蕭條落敗感。
周景桉低著眉眼,吹著勺子裡還冒著滾滾熱氣的粥,有些意興闌珊。
沈思博看見了,狀若無意地說:
“現在應該也沒必要非得待在學校里吧?評教的事兒都完了,要不要去我那邊住?”
沈思博租的公寓是類似酒店公寓的那種,自帶每月兩次的打掃服務,環境好,交通也方便。周景桉確實也沒必要繼續呆在學校里了,學校里沒什麼事,也沒什麼人。
周景桉噙著勺子想了想,沒考慮多久,就說:
“也行,我之前有帶衣服到那邊,今天就能直接過去。”
吃過早飯之後,沈思博和周景桉回宿舍去拿了電腦,關了電,檢查了冰箱,帶著一個雙肩包就裝得下的行李,去了沈思博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