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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桉並不知道沈思博有沒有那段時間頻繁留宿的記憶,但他還是說:
“可以。
“等我膝蓋的傷結了痂,你想抱著我睡都可以。”
周景桉那晚其實睡得很好。
在有傷口的情況下睡了整覺,還沒做什麼夢,起床時也是被窗外亮起來的陽光叫醒的。
沈父沈母都已經出門了,沈思博也沒在床上躺著。周景桉出了臥室看了一圈,房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樓下有個掃地機器人正在工作。
周景桉拉開了臥室的窗簾,從窗戶望出去,能隱約在建築的夾縫中看到陽光下粼粼的海面。周景桉很愜意地在窗前伸了伸懶腰,站了一會兒,就進了洗手間洗漱。
周景桉的睡衣是自己的,但因為膝蓋受傷,他自己的睡褲又是長褲,不太方便,所以穿了沈思博的一條短褲。
周景桉左手的傷還沒完全凝固,洗臉時就只用右手隨便朝臉上淋了點水,囫圇抹兩下就作罷。
沈思博在周景桉洗臉的時候就回來了,穿著速干運動衣,靠在洗手間的門邊,歪著頭看周景桉用毛巾擦臉。
周景桉額前的幾縷頭髮被水沾濕了,眼睛從毛巾的上緣露出來,一眨一眨地朝沈思博看。
沈思博笑了一下,把手裡的塑膠袋向前舉了舉:
“吃早餐吧!我沖個澡。”
沈思博在老家這邊很喜歡去晨跑。
小鎮沿著海岸線修了一條兩公里的塑膠跑道,雖然離沙灘還有點距離,但跑步的時候能聞到海風特有的味道,一偏頭就能看到海面。
簡單沖了澡換了身衣服,沈思博就下了樓。透過客廳的玻璃門,沈思博看到周景桉正坐在院子裡的小桌子上用電腦,早餐還在塑膠袋子裡,安安穩穩地擺在桌子上。
沈思博也走過去坐下,給一杯封口的豆漿插上了吸管,推到了周景桉手邊。
周景桉微微斜了斜眼睛,低下頭就著吸管咕嘟咕嘟喝了兩口,說了聲“謝謝”,就繼續敲著鍵盤和滑鼠。
沈思博並不很介意,也默默給自己開了杯豆漿,在一旁安安靜靜地捧著杯子,低著眉眼叼著吸管。
早餐還有兩份豆腐腦,沈思博喝完了豆漿,就給自己開了一份豆腐腦,一勺一勺,邊吹氣邊吃。
周景桉早上收到了一個學生的郵件,反映說自己拓撲學原理的成績有問題。周景桉去里看了一眼,發現全班的平時成績只錄了一半;所以第一時間給教務發了消息,又給那位學生回了郵件。
幹完這些,周景桉才把自己的電腦移開了一點,打開了另外一盒豆腐腦移到了自己面前。
“沒事兒吧?”沈思博掀起眼皮,朝周景桉看了一眼。
清晨有風,院子裡的槐樹沙沙作響。潮濕的帶著綠意的青草香,和沈思博身上清新乾淨的皂感香,都被風裹著送到了周景桉的鼻尖。
“噢,沒事兒。教務系統可能又出問題了,常見故障。”周景桉也低下頭去吃東西。
小時候在老家上學的時候,沈思博和周景桉就經常吃豆腐腦和豆漿當早餐。
雖然照理說,s市和老家距離並不遠,飲食口味耶不會差很多;但兩個地方的豆製品嘗起來還是會有差別。
可能是水質的原因吧,沈思博在s市從沒吃過滿意的豆腐腦;所以回老家之後總要買來當早餐吃。
周景桉應該也很久沒吃過合口味的豆腐腦,嘗到第一口之後,就再沒從飯盒前抬過頭了。
沈思博吃得比較快,坐了一會兒就先進房子去了。沒過多久,又提著前一天從醫院帶回來的碘酒和棉簽來了。
周景桉停下了正在給教務敲信息的手指,抬頭看沈思博。
沈思博沒說什麼話,兀自擰開了碘酒蓋子;取了兩根棉簽沾了藥,便很自然地在周景桉右邊蹲下了。
周景桉忙配合地轉了轉角度,讓自己膝蓋的傷口正對著沈思博的方向。
沈思博一手輕輕扶著周景桉的膝蓋,一手用棉簽邊沾邊滾,原本被藥液浸成褐色的棉簽沾上了些深紅色的血點。
沈思博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眉心,仰起頭看著周景桉問:“還疼嗎?”
周景桉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說:“不算疼。”
沈思博像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一樣,又把臉湊近了周景桉的傷口端詳了一陣,才重新站起來。
沈思博重新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拉過周景桉的左手,接著幫那處傷口換藥。
周景桉忽然沒忍住,問:
“沈思博,為什么叔叔阿姨說你鬧騰呢?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從來沒有很鬧騰的時候,好像……最多只是有時候有點倔。”
沈思博抬起眼睛對周景桉笑了一下,順口說:
“我對你跟對他們不一樣。”
周景桉一怔,有些茫然地問:
“為什麼?都認識這麼久了,還需要對我這麼客氣這麼收斂嗎?”
沈思博猛然抬頭,眉間滿是不可置信:“怎麼這麼想?”
周景桉脫口道:“很難不這麼想吧?”
沈思博放下周景桉上好了藥的手,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說:
“就是……習慣這樣和你相處了吧,感覺就應該這樣。”
周景桉似乎還是不太懂,仍舊直直看著沈思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