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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頭, 二梳梳到尾,三梳一梳梳到發尾;二梳白髮齊眉......」房間裡來了不少觀禮的人, 除了半大的孩子,就是上了年紀的婦女。
婦女們觸景傷情,想起自己出嫁或女兒出嫁的時候,漸漸地有人抹起了眼淚,穆錦的眼眶也紅了。夏紅霞一直在眨眼睛, 將淚意逼回心裡。
夏紅霞梳頭的技術不算多好,平時自己梳自己的頭髮都梳得不平整,梳穆錦的頭髮卻梳得一絲不苟。
她把穆錦的頭髮分成好幾縷,每一縷都扎在頭頂上盤成小小的髮髻,每個小髮髻上面都留插.了一朵大紅色的小花,後面的長髮也被她攏在了腦後。碎發被她用頭油抹得貼著頭皮。
穆錦的妝是她自己化的,重生後十分注意保養的她皮膚光潔嫩滑,潤膚霜是起床後就抹的,這會兒已經被吸收得差不多了。
這年頭也沒有隔離霜妝前乳,穆錦用粉底液均勻了膚色,再撲上一層香香的乾粉。她的眉形長得好,但毛色不夠濃,穆錦用眉筆描了幾筆,原本淺淡的眉毛瞬間就變得濃郁起來,眼睛也變得更加的有神了。
穆錦用自己棉簽沾了一點點的凡士林擦在嘴上,再沾一點點大紅色的口紅在唇上暈染,薄薄的塗了一層紅色,不過分張揚,也不會令自己太過蒼白而顯得沒有氣色。最後穆錦再用手指沾了一下口紅在臉頰邊暈染開做腮紅。
穆錦的這番操作讓來觀禮的人都看呆了,這年頭的人越來越開放,結婚化妝的新娘子越來越多,講究點的人家就上鄉里的理髮店去讓人家化,不那麼講究的就讓結過婚的人來化。然而無論怎麼化,像剛颳了石灰一樣白的臉和烈焰紅唇卻是不變的。
這樣的妝容自然也有人覺得不好看,但更多的人卻覺得很美,像穆錦這樣的妝容就像是闖進一桌子肉食當中的清粥小菜,格外引人注目。
大家對著穆錦的妝容一陣誇讚,在眾人的誇讚中,穆錦換上了自己做的婚紗。婚紗一穿,大家被震驚地臉都說不出來了。過了一會兒,來穆家幫忙做飯的一個大娘拉著夏紅霞的手道:「哎喲這大喜的日子小錦咋穿這一身白?紅霞啊,這小錦年紀小不知道,你這麼大個人也不明白?」
大娘和夏紅霞關係好,若是從娘家那邊論,她的輩分還要比夏紅霞要高一些。她本人也是個直性子,想到啥便說了啥。
夏紅霞起初也是不同意穆錦穿白色婚紗的,但在穆錦的解釋下,穆良穆辰的幫腔中最終答應了下來。此時夏紅霞對大娘解釋道:「我本來也是覺得大喜的日子穿白的不好,但孩子們都說這是時尚,城裡人結婚都這麼穿,你們也知道我家小女婿在市里大大小小也是個老闆,他們這婚禮上來的人也多,總不能讓小錦給他丟臉吧?」
夏紅霞這話純屬瞎扯,她就是在穆錦勸她的話里提取出那句城裡人結婚都這麼穿來藝術加工的。她扯得一點都不虛,婦女們都信了,一些家裡有青壯年的婦女們心思瞬間就被顧清橋這個老闆吸引走了,紛紛和夏紅霞套熱乎,拐著彎兒的打聽的工程隊要不要人。
天色漸亮,觀禮的人各自聊了一會兒便相約出了門,就連穆良跟著出去忙活了,房間裡就只剩下穆錦和穆仙兩姐妹了。穆琴年紀更小一些,清醒沒多大會兒感覺就像是要睡著了一般。
穆錦出門子的吉時是早晨的八點。時間才剛剛過六點半,穆錦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鞭炮聲與高昂的嗩吶聲,沒過多大會兒,便又半大小孩兒跑到穆錦家來報信,新郎官來了,還帶了錄像機。
這話一出,大家都爭相跑到外面去迎接,誰不想在電視機里留下自己的影像呢?
在一陣敲敲打打中,在經歷過一波又一波的攔路後,顧清橋終於到達了穆家。才剛下車,顧清橋就被穆家這邊的人擁著去了堂屋說話。在廚房忙碌了一大早上的女人們早就做好了穆錦出門子的飯菜,顧家這邊的人剛剛落座,菜飯就端上了桌子,穆辰端著一瓶白酒過來,打開蓋子逐個給桌子上的人滿上。
而穆錦這邊也張羅了一張桌子,穆錦坐在炕頭,夏紅霞穆良何曉春等和她最親近的人也坐到了桌子上,夏紅霞給穆錦夾了一個雞腿:「花兒啊,這是你當姑娘的時候吃的最後一頓飯,吃了這頓飯啊,你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兒了。」
「別人家的媳婦兒不好做,你要孝順公婆,友善妯娌,體貼丈夫,照顧孩子。媽這一輩子沒什麼多大的追求,就是希望我的娃娃一輩子平安順逐。」
「別的話媽不說了,你只要記得一句話,你是我和你爸寵著長大的,也是你姐和你哥護著長大的,他顧家要是欺負你,你就回家裡來。咱們家日子不富裕,但是養你還是養得起的。」
夏紅霞的這席話讓穆錦忍了好久的眼淚落了下來,她不禁想起了上輩子。上輩子封正朝事發,穆錦要離婚,得知事情始末的夏紅霞也說了這麼一句話,這句話堅定了穆錦離婚的信念,那句話也成了穆錦最後的退路和靠山。
夏紅霞的眼淚也嘩嘩地留,她一巴掌拍在穆錦的背上,輕輕地,柔柔地:「大姑娘了哭啥,趕緊吃飯。」
當了一晚上的布景板的何曉春也湊趣兒:「小錦,今天這雞做得不錯,味道特別好,你嘗一嘗。」
穆良紅這眼圈道:「這土豆也炒得好,你們快吃一點。」
穆錦吸吸鼻子,安靜地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