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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用筷子挑了挑煎得很漂亮的荷包蛋,往下是一小把綠油油的青菜。
湯是濃白的,很香。
陳霧坐到他對面,安靜地吃起了麵條。
晏為熾的手機震了起來,他接聽,嗓音懶懶的:“阿遇,我在吃麵,沒事就掛。”
遠在首城的黃遇坐立難安,等到現在都沒等到熾哥找過來,他乾脆咬著牙主動送上門了。
沒想到熾哥心情似乎……挺不錯?
所以沒事了?這就沒事了?
“那熾哥你吃麵吧。”黃遇渾渾噩噩,“替我跟陳霧說聲新年好。”
“自己說。”晏為熾把手機轉向陳霧。
黃遇硬著頭皮甩出親和友愛的聲調:“陳霧,新年,那什麼大吉大利身體健康年年有餘。”
陳霧說:“謝謝,也祝你學習進步,更上一層樓。”
黃遇:“……”沒事吧,給一垃圾地方的垃圾職高生送這祝福。
絕對是故意的,擱這兒嘲諷他。
黃遇忍著爆脾氣:“今晚的事抱歉啦。”
陳霧不明白:“什麼事?”
黃遇悚然一驚,熾哥沒告訴陳霧,那女生是他安排的?他立馬淡定地改口,“沒事沒事。”
掛掉後,黃遇躺在浴缸里泡澡,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熾哥邊的背景音是春晚。
不用問,肯定是陳霧在看。
因為熾哥從來不看那玩意兒,過個年跟平時沒任何區別。
黃遇被溫水泡著,發出舒服的嘆息,看來熾哥的情緒已經穩了,火氣也沒了。
他只知道跟陳霧有關,卻想不出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當時熾哥一副等著他回春桂就抽死他的架勢,還問陳霧想不想要女朋友,
陳霧回的不想,後面好像還說了什麼,他沒捕捉到。
到底說了什麼……
算了不想了,熾哥不怪他給陳霧介紹女朋友就行。
“我去,熾哥為什麼要因為這個發那麼大的火?”黃遇詐屍般抓狂地咆哮了句。
黃遇要是知道陳霧二十六就走了,要不是他所謂的劇本,陳霧今晚就撞不到他熾哥,他能氣出腦梗。
更別說是因為他自己搞的這齣,陳霧才在他熾哥面前透露性取向,以及他熾哥受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影響,那他會直接享年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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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睡前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晏為熾靠在門邊,不說話也不走,不知道要幹嘛。
等陳霧刷完牙洗完臉,晏為熾還在那兒,姿勢都沒變動。
陳霧走到馬桶前,見晏為熾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很難為情地說:“晏同學,雖然我的性取向不合常規,但是我沒有病,也不是變態,不會偷偷碰你的私人物品。”
晏為熾就跟回魂了似的,整個人驟然一僵,他背過身,面部抽搐。
媽得,我怎麼看了這麼久。
“我是在想事情,忘了走。”晏為熾若無其事地轉回去,“瞎想什麼,不就是同性戀,有什麼大不了的,滿大街都是。”
“那是我想多了,不好意思啊。”陳霧的眼鏡被他取下來放在台子上,他才洗過臉,額頭的細碎絨毛濕噠噠的,看著十分柔軟。
晏為熾走到洗手台前,他彎了腰,把金燦燦的腦袋湊在鏡子裡的人耳邊:“別給自己貼特殊的標籤,你看看你,多普通。”
陳霧眼神渙散:“我能不能先戴上眼鏡再看。”
晏為熾:“……”
他狀似無所謂地問道:“在你們這個圈子裡,哪種類型比較搶手?”
陳霧想了一會兒:“大概是你這樣的。”
晏為熾低咳兩聲的間隙里唇邊隱約牽了點弧度,快得好似沒有出現,他板起臉嚴肅道:“行了,趕緊洗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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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的時間過得非常快,一周像是一天那麼快。
到了陳霧搬離水庫的那天,晏為熾瞪著他初一貼的春聯,腳邊掉了好幾個菸頭。
上門要債的惡霸似的。
隨時都會抽出刀子:“錢沒有,拿人抵。”
晏為熾乾澀的眼睛轉向。
年前說要回家,只收了幾件衣服,這次是大動作,搬家公司都叫上了。
鍋碗瓢盆,木床等所有他搬進來的東西,都會一樣樣搬走。
只給晏為熾留下一個魚缸,三個盆栽。
搬出去了。
離得遠,看不到。
看不到,疏遠,陌路。
……
各種信息轟炸他的餓大腦。
還是遞進式的。
晏為熾忽然說:“別搬走了。”
陳霧站在凳子上扯窗簾:“什麼?”
晏為熾撇過臉:“我沒說話。”
陳霧用手指關節推掉下來的眼鏡:“你說了,我聽到了。”
晏為熾扔掉小半根煙:“聽到了還問?”
陳霧慢慢地說:“不是很確定,想確認一下。”
要煩死。
晏為熾出去吹了會水庫上刮過來的風,他粗暴地大力抓了抓頭髮,抿直唇角返回屋裡:“陳霧。”
“啊。”陳霧看去。
“我叫你繼續住我這。”少年聲線清晰又明朗,細聽還有些許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