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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換我開,你睡一覺。”晏為熾喝的是保溫杯里的溫水,放了幾個黑枸杞,一水的紫藍色。
陳霧幾口吃掉大媽趕早炸的芋頭干:“好吧,那你別開快了,注意安全。”
他檢查晏為熾手上的水泡,破了,結痂了。
晏為熾跟他面對面,情侶的圍巾被風撩著你吻我一下,我吻你一下。
不時有車主跟乘客從他們身邊走過,正大光明或偷瞄他們的關係。
他們都不在意。
晏為熾去裡面買煙,陳霧回車上等,貓窩到他腿上,他力道輕柔地擼著貓的耳朵跟背脊,兜里的手機震了起來。
陳霧接通:“潛潛。”
聽筒里是趙潛略微不尋常的聲音:“哥,你從老家回來了嗎?”
“在路上了。”陳霧透過車窗尋找晏為熾的身影,視線里都是活動的行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
買個煙要買這麼久。
趙潛吸了口氣:“首城出大事了。”
陳霧停下擼貓的動作:“是什麼事?”
“姜涼昭死了。”趙潛說。
第58章
姜家繼承人, 亦是姜氏年輕有為的小姜總死於一場事故,只留下車子的殘骸和面目全非的身體零件。
有目擊車輛見證了他駕車途中突然失控撞上護欄爆炸的畫面,死訊是由姜氏親自宣布的。
新聞出來, 一片譁然。
外界唏噓不已, 那麼個英俊多金還年輕, 不濫交不墮落潔身自好品行端正的富家公子,上次在媒體平台引起大流量是他出席新餐廳開業, 脫下西服為一個要走光的女性遮擋的紳士畫面,怎麼就死了,可惜了。
有錢人家各方麵條件都出眾且沒定未婚妻, 感情沒著落的, 只有他。
很多青睞他仰慕他的年輕女孩子無法接受。
圈子裡的會從另一個角度去対待這個突發情況, 姜家直系就姜涼昭跟龍鳳胎妹妹姜禧, 不存在爭權的現象。
他已經比其他家族一出生就被迫成為爭權奪勢棋子扔來扔去的子嗣要幸運,輕鬆太多,企業早晚是他的, 姜家也是他的。
然而他卻並沒有大展拳腳。
連位子都沒坐上去,死於二十一歲生日前三天。
要麼是姜家哪個旁支搞的鬼。
要麼就是真的福厚命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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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大雨里的公墓比往日更冷寂,那是一種雨點再密集都敲打不開的死氣沉沉。
送葬的賓客會被有心人關注, 涉及到姜家在外的脈絡。
晏氏則由晏嵐風的第一秘書代表她前來的。
而晏家也有來人,老么要送發小最後一程, 身邊是他護得很緊的眼珠子,林業界的新星。
趙家是最受重視的私生子趙闊出席,林科院主任劉瑜陪同,
余家是余總親自到場。黃家出面的是上個月就已經正式接管“聖瑞”的獨生子, 姜少爺的另一個發小。
排名在後的其他家族只有小部分是年輕一輩,大多都是家主, 看的是姜董的面子,這背後還牽扯到生意與交情。
所有人都是黑衣黑褲,胸前別著一朵白菊。姜家的保鏢們手持黑傘立在他們身後一步,他們雙手交疊在身前垂下來。
默哀。
墓志銘被雨水不斷沖洗,看不太清。
老神父念著悼詞經文為年輕的死者祈禱,姜董看著蒼老了許多,姜太太被女兒挽著手,一家三口的身上攏著一股莫大的悲傷。
旁邊是姜家的旁支代表,差不多有十來個,都在姜氏工作,他們的神情也是悲痛的。
隨著老神父念完,他從傘下出來,步履闌珊地上前,將一個十字架立在墓前。
姜禧啜泣著走近,保鏢緊跟其後給她撐傘,她把手裡根莖快要被攥爛的鮮花放了上去,黑色裙擺上都是雨點。
眾人陸續離開。
感性的會想,你我皆是凡人,誰都預料不到未來。
不論貧窮還是富有,都陷在世事無常的框架里,人生不會一直按照你期待的或者你拒絕的方向走,能做的就是珍惜現在。
這樣不痛不癢的感慨只限於一場葬禮。
結束後回到各自的世界,繼續各自的步步為營不擇手段,各自的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各自的放縱糜爛。
就跟上學時候聽班主任開班會一樣。
後悔奮鬥最多只有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也有忍不住含著淚回頭看的,愛好攝影的人,墓碑上卻是一張證件照,好像是在春桂讀職高時期的照片,看來是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叮囑的律師,如果哪天他死了,就用哪張照片。
從小就被定作繼承人的這批子弟早早就掌握了商場的常見玩法,同齡人的青春懵懂時期為夢裡的男女躁動羞澀,他們已經玩起了股票和投資,大多都在海外錢生錢,離了家族也能財務自由。
據說姜涼昭的個人財產全捐了,不一定就經過了家裡的同意。
溫文爾雅的性子,同樣有離經叛道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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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墓的墓碑周圍都種著花,一年四季有花開。
送葬隊伍穿行而過,在這片幽靜之地留下了雜亂的印記和些許人的冷嘲玩味深謀計算,很快就被雨衝散。
姜家的保鏢分別將賓客們一一送上車,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車一輛輛逆著雨勢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