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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說:“裡面有佛堂啊。”
“嗯。”晏為熾的步子邁得不小,很快就把寺廟甩在了身後。
女人的哭聲也就吹不過來了。
“你三姐不是已經找到兒子了嗎。”陳霧不解,“怎麼還……她哭得很可憐。”
晏為熾漫不經心:“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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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點的時候,晏為熾洗漱完還不想睡,他帶陳霧去他生活過的其他地方。
辦公室,健身房,書庫,材料室……
直到停在琴房。
晏為熾單手掀起琴蓋,五指搭在琴鍵上,從頭敲到尾。
為了鍛鍊體能,避免死於綁架去過繼承人專用的訓練營,加上春桂那三年兼職做勞工導致骨節突出掌心都是繭子。
一片粗糙接觸到定製的琴鍵,幾個瞬息之後,流暢又空靈的琴音流出。
新生與萌芽,生機勃勃的希望與溫暖攜手,充斥在整個琴房。
一段結束後,又是一段,從暖春到熱枕的夏季。
仿佛能聽見蟬鳴,熱風拂面,曬得發燙得梧桐樹葉落在頭上,口腔里是酸甜冰涼的氣泡水。
忽然大雨稀里嘩啦,有情侶撐著校服跑到屋檐下躲雨,笑對方狼狽。
而後稻田金黃,滿樹的葉子紛紛落下,走過無憂無慮踏進迷惘憂愁的少年踩著落葉,不知去向何方。
有人來接他,帶他去看一場太陽永不下沉的風景。
再是天地白茫茫的,遷移途中落單的鳥雀被一雙手接住,揣進懷裡。
雪花吻在凍僵的指尖,吻在生動的笑臉上,微紅的眼睛裡。
蒼白的世界響起快樂的笑聲,期待雪後初晴。
晏為熾一口氣彈了四段,他把春夏秋冬從自己的指尖描繪出來,送給了陳霧。
站在鋼琴前的他變回晏氏的繼承人,單調的棉質睡衣睡褲也蓋不住骨子裡的優雅尊貴。
琴聲一停,
晏為熾抬眼,凝望陳霧的目光專注純粹,還是那個只想和他回老家割麥子的普通人。
陳霧慢半拍地鼓掌,鏡片後的眼裡滿是簡單的誇獎:“阿熾,你會彈鋼琴啊,彈得真好聽。”
“隨便學的,”晏為熾輕描淡寫,“我母親是鋼琴老師。”
陳霧的臉上一片詫異。
晏為熾乏味地捋了幾下濕發,倏然道:“要試試?”
陳霧擺手:“我不會彈。”
“過來。”晏為熾招招手,“我教你。”
陳霧穿著同款睡衣被晏為熾摟在懷裡,在他的帶領下笨拙地把手放在琴鍵上面。
生澀卡頓的琴音持續了片刻,有了些許歡快的感覺。
陳霧轉頭看晏為熾,腦後頭髮擦過他的下巴,留下和他一樣的青檸香:“阿熾,這是什麼曲子?”
晏為熾繃著臉:“別玩我,你還能連這都不知道?”
這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婚禮進行曲。
一時半會想不到別的簡單好彈還有意義的,就被他拿出來用了。
陳霧認真地說:“我真的不知道。”
晏為熾又帶陳霧彈了一遍,在最後一個琴鍵敲下去的那一刻說,“這曲子叫,”
“我愛你。”他說。
第71章
陳霧在晏家老宅的這一晚睡得很不好, 他閉著眼,手一下一下打在晏為熾的身上。
五指攏在一起好像握著一根小棒,把晏為熾當木魚敲。
晏為熾人都傻了。
“操, ”晏為熾抓住又要揮過來的鬆軟拳頭, “老婆?”
陳霧沒有醒過來, 他沒敲到木魚,焦躁地緊緊抿起了嘴唇, 眉心也擰在了一起。
晏為熾只好鬆了手,繼續被當木魚。
今晚他又是彈鋼琴又是表白的,陳霧不是應該夢到婚禮現場嗎, 怎麼夢回小廟了。
晏為熾躺在床上惆悵地嘆息。
俗氣的路數千千萬, 還是摩天輪管用, 什麼時候再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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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敲了半個多小時木魚, 終於安睡。晏為熾揉揉他的手指,也跟著睡去。
結果沒多久,陳霧醒了, 他肚子不舒服,爬起來找到拖鞋去上廁所,撞到了床, 咚一聲響。
晏為熾聽得眼皮跳了跳,撩起他的劉海檢查撞到的地方, 腫了個包,還破了點皮。
撞到床的雕花上去了。
晏為熾湊近吹吹,心疼道:“怎麼磕成了這樣。”
“沒事, 就一點點疼。”陳霧完全醒了, 他從晏為熾手裡接過眼鏡戴上,劉海亂翹的打了個哈欠, “你睡你的,我上完廁所要去倒水喝,過會兒才回床上。”
晏為熾還睡個屁,他叫管家送了藥過來,有腸胃消化的,也有風寒方面的,亂七八糟的一大藥箱。
“小少爺,需不需要叫醫生?”管家詢問。
晏為熾隨便拿了一盒藥看說明:“暫時不需要,有情況再說。”
管家快要走出廳堂時,裡面傳來有點快的腳步聲,伴隨著侷促的呼喊。
“阿熾!”
小少爺周身的冷漠寒涼瞬間消失,丟下藥盒就大步往裡走:“讓鬼追了?慌慌張張的跑什麼。”
短短一句話,就飽含著與這座老宅不相符的溫馨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