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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你幫忙,下次請你吃飯。”齊宋已經準備掛斷了。
“一頓飯就想把我打發了啊?”稅務律師與他玩笑,說,“你大晚上的找我,我還以為有生意給我做呢。”
齊宋也跟他半真半假,說:“這生意能不能做,我還得盤一下。要是能成,肯定少不了你的。”
兩人又調笑幾句,稅務律師那邊道別下線了。
視頻會結束,齊宋又打電話給關瀾。
關瀾接起,卻一時無言。
兩人都知道,現在擺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輕而易舉。他們可以按照原來的計劃,走完這個流程,讓金森林把婚離了就行了。另一條,是個大工程,成則善惡有報,但要是敗了,這期間付出的成本可就不止是他們兩個人的時間了。
“要是你覺得……”關瀾開口,認為齊宋一定會選前者,因為他一直就是個非常實際的人。而且也不像她,做這個案子只是本職工作之外的兼職。至呈所是他卷了十幾年的地方,在做出決定之前,必須考慮到的因素一定更多。
齊宋卻打斷她道:“你先別多想,想了也沒用。下一步是要問過當事人的意思,看金森林是否想要舉報 Summer 逃稅,最關鍵的證據和證人證言也要靠他給出來。我明天申請個線上會見,再去跟所里談一下這個案子費用的問題,等有結果了告訴你。”
“好。”關瀾應下,忽覺暢快。齊宋確實是個理性做事的人,總能一下找到問題關鍵。
第34章 游泳去
就像電話里說的那樣,齊宋預約了線上會見。原本打算只他自己去跟金森林談,但關瀾對這件事也很上心,還是讓他加上了她的名字。隔天又開車來了一趟濱江區,和他一起去了司法所。視頻會見室里,金森林出現在屏幕上,依舊是上回在西郊監獄裡見到的老樣子,只是表情多了幾分迷茫,不知道他們又有什麼事情找他。直到聽齊宋說完情況,金森林臉上的表情從迷茫到懷疑,再到燃起一點點希望,看著攝像頭道:“我知道Summer的確在報稅上做過些手腳,當初發現她的中國身份證,就是因為她用夏希這個名字開了證券帳戶,還做過幾筆信託。但身邊這麼幹的人其實不少,有的是藍護照,也有的是綠卡,這舉報真的能成?如果成了會怎麼樣?”齊宋給他解釋,說:“作為美國公民,隱瞞海外資產,不如實申報所得,Summer可能在美國受到稅務欺詐的指控,面臨最高5年的監禁。她所有少繳的部分將會以1.75倍罰繳,再加上3到6年不等的利息,以及懲罰性罰款。至於舉報人,可能獲得其中的15%-30%作為獎勵。當然,這都只是我們預估的結果,是否能夠成功,以及最終獎勵的金額是多少,現在都不能確定。”金森林聽著,靜默良久,而後字斟句酌,說:“那我……能不能……我們能不能直接跟她的律師談,比如說……”要求她支付一定的補償,否則就舉報。關瀾在心裡替他補上後半句,其實並不覺得意外,很多人都會這樣想,更何況是金森林這種走過捷徑的人。
第35章 一號泳道的關瀾選手!
齊宋習慣在泳池半夜關門之前去游泳。一是他平常下班就這麼晚,另一個也是特意挑人少的時候來。他會先健身區在史密斯架上做五組各十個引體向上,熱身之後下水,游幾圈自由式,再開始練習蝶泳的耐力和衝刺。作為相對比較少見的泳姿,在小區泳池裡游蝶泳,必然引人注目。好在每次他來的時候,泳池裡已經沒有玩水的小孩和慢悠悠來回的老人,只有夜班救生員坐在高腳凳子上靜靜看著他游,有時興起,還給他掐個秒表。那救生員是個大叔,一次對他說:“你這50米就快國二標準了,不考慮找個教練再提一下速度嗎?”齊宋只是擺手笑笑,並不接這推銷的話術。入門提速度是很快的,但到了一定程度再往上提半秒都不容易,肯定得請專業教練做系統性的訓練。他既沒時間,也不想旁邊多個人,破壞了這一小時專屬於他的氛圍。
第36章 見不得光
電腦合上,房間重又沉入黑暗裡。兩人在沙發上相擁,迷迷糊糊地又睡了會兒。僅一窗之隔,天正在一點點地亮起來。客廳的落地窗掛的是薄窗簾,齊宋睜開眼,看著透進來的那一點微藍,頗有些不舍。但後來天好像遂了他的心愿,是日大霧,又下起了雨。這是入秋之後最大的一場雨,密密層層地壓下來,茫茫灰白的一片。那雨聲沉靜得讓人不能確定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又有種錯覺好像它會一直這樣落下去。借著灰淡的天光,他看著關瀾頭枕在他胸口睡著,忽然覺得自己錯了,本以為她和疲憊如影相隨,但他還是更喜歡她此刻的樣子,因為不疲憊。伸手夠到邊几上充電的手機,他躺在那兒上生鮮平台買了點吃的,等東西送到門口,才放下她起來,開門拿到廚房,洗手,點火,烘了麵包,煎了培根雞蛋,還炒了點小番茄、蘑菇和蘆筍。關瀾也醒了,走過來抱臂靠在島台上看著他做,說:“沒想到你還會做飯。”齊宋抬眼看看她,指著自己的作品,說:“這是光會做嗎?”
第37章 如何看待早戀
那天午後,關瀾和黎暉一起帶著爾雅去見了補習老師。那是個四十幾歲的美國人,過去在A市一所著名的國際學校教過幾年書,後來娶了個中國妻子,兩人出來單幹,在自家住的小區會所里租了個場地開班授課,從國際學校的筆試、面試到留學輔導,一條服務。自從去年國家開始整頓學科培訓,體制外算是擦邊,但周末開課也是暗搓搓地,外面不掛招牌,裡面幾個教室統統滿員。爾雅這次能約上,還是託了他們GenY集團老闆袁一飛的關係。據黎暉說,袁總家兩個孩子都是通過這個老師申請上的學校。老師了解了下爾雅的水平,爾雅表現得相當真實,不會的直接I don’t know。倒是黎暉,一貫是場面上的人,與老師相談甚歡,說話也很有效率,商定了補習時間,討論了接下去的學習計劃,還聊了兩所目標學校的基本情況,怎麼約現場探校,怎麼交申請材料,小作文怎麼寫。關瀾在旁邊聽著,卻有些惶惑。她把這件事放手交給黎暉去做,到底是想看他成功還是失敗,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她希望黎暉失敗,從而爾雅可以選擇她。但也希望黎暉成功,因為這也是爾雅的成功。而且,還可以讓爾雅在心目中保有一個高大的父親的形象。甚至可以說,她不讓爾雅跟著黎暉,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她對黎暉沒信心。關瀾一直覺得,她的家,她的父母,對她來說至關重要,是她後來做許多事情的時候勇氣和力量的來源。她希望爾雅也有。結束之後走出教室,關瀾問爾雅感覺如何。爾雅有點懵,含糊其辭地說還行。正說著,便看見走廊上有張熟面孔,跟其他家長一樣坐在另一個教室外面的長沙發上,只是別人低頭刷手機,他開著電腦在辦公。好像察覺到她的目光,那人抬頭,看到她跟黎暉,確定他們不介意被人看見才掛上笑臉,隨即合上筆電,起身走過來跟黎暉握手,說:“啊呀,黎總,關老師,我帶兒子來上作文課,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你們。”是姜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