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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皓白忽然猛甩了一把方向盤,把車子靠邊踩停了,側眸看阮愫,涼薄的鳳眼裡蓄滿怒意,眼角染了紅的,是怒意,也是欲色。
「阮愫,不要再試探我。我對別人的女人沒興趣。」古皓白止住怒意,可以放輕了聲音,他不想太傷她的臉。
他心裡有個結,年少時代他對藤淺產生過好感,可藤淺是他在東塘高中最好的朋友韓璽的初戀。
那種忍住心裡對對方懷有的好感,只因為對方是自己好兄弟喜歡的人,將所有懵懂的萌動全部壓抑在心間的憋悶,這一瞬再度襲擊了他。
古皓白不想再重蹈覆轍。他覺得他不該這樣不幸,所有能讓他心動的女人,都是別人的。
「我……」阮愫被嚇住了,細聲說,「我只是隨口問一下你看沒看過這部電影,沒有別的意思。」
其實她本來只是想說,那一次,他們高三七班的幾個男生站在樓道里聊天的時候,她也站在那兒,假裝找他們班上的一個學姐借書。
在這稀少的難得的二人共處的時間裡,月色曼妙,公路無垠,廣袤的天地里,只有他們彼此在一起行進。
阮愫想鼓起勇氣告訴古皓白,當時她就站在那兒,見了他在東塘高中的最後一面。
當時她沒有鼓起勇氣給他遞情書,因為她聽說古皓白喜歡藤淺。
結果,一個禮拜後,古皓白就再也不來學校了。
那一天,她手抄了Jhon Keats的情詩給他。
他在美國長大,浸淫在白人文化里,英文很好,她知道他眼光很高,總是嫌棄學校里的女生土裡土氣。
所以她自作聰明,投其所好,寫給他的情詩只有四行字。
【I almost wish we were butterflies
and lived but three summer days.
Three such days with you I could fill with more delight
than 50 common years could ever contain.】
譯為:
我甚至希望你我化為蝴蝶
生命僅有三個夏日
有你相伴三日的歡愉
也勝過50年寂寥歲月
【注1】
那時候阮愫的教室在一樓,每天早上,他從西邊的入口走入,都會從她的教室路過。
她專門跟同學換位置,坐到窗台邊上,等他路過,她就大聲朗讀這首詩。
將書包搭在肩頭,漫不經心走過的酷帥少年,應該從來沒有留意到那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聲情並茂的高聲讀著的十四行詩,是對他的告白。
阮愫想趁著月色美好的今夜,跟如今已然成熟得具有各種魅力的男人再次告白,可是鼓起的勇氣卻被他那雙發怒的鳴鳳眼給嚇退了。
他想偏了,他以為阮愫又在找由頭勾引她。
剛才在西盧市里,其實她都是故意逗他玩的。
現在,阮愫是認真的,她想鼓起勇氣,勇敢的告訴古皓白,其實曾經,她為他在手裡捏著一封信,就是那種他瞧不起的粉色信封裝的信。
十五歲的她準備上去遞給十七歲的他。
但是他跟他班上的男同學們在聊一部她那時候還不敢看,也看不懂的片子。
《人間中毒》
阮愫想借這部電影為話題,讓古皓白回憶起,那一天,他們一群男生在那兒聊黃片的時候,有個少女一直站在樓道里偷偷看他,他還記得嗎?
他當然不記得了。
他對於東塘高中記得的事情,只有藤淺。
被會錯意的阮愫終於不得不解析到一個殘酷事實,那就是,在她暗戀古皓白的時光里,古皓白其實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現在的他只當她是蘇禹初的女朋友。
他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成為蘇禹初的女朋友。
阮愫垂頭,靜了一下,然後用一種帶沙的軟聲說:「下次我再想去西盧市里買東西,我不會坐你的車了。」
跟適才那個古靈精怪,想方設法撩他勾他的姑娘,徹底大變了一個樣。
古皓白知道自己嚇著她了。
可是他就是這麼沉悶又冷酷的人,他不明白為何阮愫會對他產生興趣。他還以為她跟蘇禹初相處得很好。
一開始,他真的只單純的把她當成是蘇禹初的女朋友,一個生活在現代城市裡的喜歡跟著蘇禹初這種花花浪子過安逸生活的小姑娘。
他過的日子,跟她跟蘇禹初過的,不一樣。她想得太簡單了。
「對不起。」車子重新啟動的時候,古皓白道了一句歉,他謙恭的安慰她,「我只是不喜歡看韓國電影。」
不是不喜歡你。他想說的,可還是把這句吞了,太過了。
他不想給她希望。
這是他從年少時就對異性秉持的態度。
如果沒有辦法讓對方如願,他就不會做出任何半點沾染。
他跟韓璽,跟蘇禹初這樣的總是習慣討女生歡心的男人不同。
他喜歡一種徹底的潔淨的感情,即使長時間的落得真空,他也不想靠胡亂填塞來度日。
所以,古皓白真的素了很久。
他適才那麼窩火,不是沖阮愫,有一大半是沖他自己,他難以面對在他素了那麼久以後,他竟然會對阮愫有感覺。她明明是他好兄弟的女人。
「……哦。那我下次不跟你聊韓國電影了。」阮愫小聲回應,說完她假裝偏頭去看窗外的月色跟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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