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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裡的羊肉湯濃香四溢,乳白的湯汁反射不出他現在的緊張與彷徨。
“怎麼會?”杜康笑道,“咱們十多年的朋友了,我要真喜歡子晨,咱們高中就得在一起了。”
這話沒人能反駁,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忍那麼久不露出端倪?
陳曉婉突然變了臉色,似乎是有些賭氣,她嘟囔道:“那哥你幹嘛不早說啊,你跟我們還藏著,那我跟沁沁介紹你,我不是害了沁沁嗎?”
“不是。”
潘沁打斷她的話,她看起來也有點恍惚,“那個......其實康哥私底下跟我說了的,我以為是拒絕我的藉口,我......就沒當真。”
“沁沁,你怎麼不跟我說啊?”
沒說的理由,大家不得而知,想必無非就是被拒絕不甘心亦或是覺得沒面子。
桌上氣氛一時尷尬,反倒是杜康從容不迫,他放下筷子,收了笑容有些嚴肅地說道:“抱歉,之前我沒打算談戀愛,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也沒想瞞著你們,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話背後的意思沒人聽不出來。
陳曉婉斜眼看他,“之前沒打算談戀愛,現在打算談了?跟誰啊?”
岑鷺的心揪起來不敢去看杜康,他總覺得杜康看自己了。
具體看沒看他也不知道,只是用筷子在自己的調料碗裡挑挑揀揀,夾出裡面的花生碎和折耳根送進肚子,讓自己看起來儘量正常。
後來,他聽到杜康說,“還沒追到,追到告訴大家。”
王子晨笑話他,“你這樣的大帥逼也有追不到人的時候,平衡了。”
岑鷺再抬頭時,餐桌上的氛圍已經恢復到了先前的樣子。
但岑鷺不知道的是,當杜康把他帶過來的時候眾人心中就已經有些想法了。
他們看不出來杜康是個深櫃,但卻看得出來岑鷺的屬性。
一開始大家好奇,也沒往那方面想,但杜康這麼突然地出櫃,大家還有什麼不懂的?
不過看兩人還沒在一起,大家也都願意配合杜康。
畢竟鐵樹開花頭一回。
然而王子晨似乎真喝醉了,本來話題已經轉開,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一拍桌子惋惜道:“早知道你特麼不是個直男我真就該順著大家的玩笑追一下的,咱們從小認識,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康哥,你騙得世蘭好苦啊!”
本來以為他要來個深情告白,突然冒出的最後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都噗地笑出聲來。
漸漸的,大概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大家都隨意起來。
只有杜康岑鷺兩個人清醒著。
岑鷺時不時地偷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杜康。
杜康很淡定,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大部分的時候就安靜地吃肉,時不時地還幫岑鷺夾一些。
仿佛今天不是他的生日,而他只是一個配角。
鬧了好一會兒,酒足飯飽,吹蠟燭吃蛋糕不過走個形式。
吃過蛋糕後,幾人都吵著讓杜康唱歌,杜康沒有辦法,從屋子裡拿了一個尤克里里出來。
尤克里里很小,放在他的手裡像是一件精緻的小玩具。
他手指輕輕在上面撥了兩下,然後轉動弦鈕,調了一下音。
杜康拿著尤克里里,修長的手指撥動,前奏出來。
岑鷺聽著調子有些熟悉,卻完全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下一秒,就聽杜康用低低的嗓音開口。
“是我。”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
“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啊。”
雖然用的粵語,但這次岑鷺聽出來了,是王家衛某部電影裡的對白。
他想繼續聽下去,聽杜康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說一些令人心醉的話。
岑鷺很多次都覺得他可能更適合去當播音員而不是唱歌,雖然他唱歌也是真的很好聽。
然而他才剛剛說過這幾句,手掌輕輕在琴身一拍,調子突然變了。
岑鷺愣了一下,大家也都有點愣。
杜康不受影響,他自顧唱著。
“......”
“我寄了張卡片。”
“地址是感覺。”
“收件人叫永遠。”
“像是你又遞來一杯熱咖啡。”
“......”
岑鷺沉浸在杜康的歌聲里。
他驀地想起開頭的那幾句獨白,岑鷺覺得杜康的聲音跟一路向西好像啊。
但他又很快否定自己,他覺得自己有可能魔怔了。
一路向西復出他很高興,以至於聽到杜康的聲音覺得對方就是一路向西了。
很快,杜康撥動琴弦,委婉動聽的歌聲就響起在了這方寸之間。
岑鷺的耳朵瞬間拋棄了外面的五月天,注意力隨著杜康的聲音,而飄到了那個的香港。
杜康的聲音就像王家衛的港片,復古、荒誕又迷人。
一曲歌畢,岑鷺還跟在夢遊似的。
“岑鷺,你來一首吧。”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把岑鷺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岑鷺一怔,連連搖手,“不行,我不會唱歌,我不行的。”
“那有什麼,唱一首,大家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