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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覺得那個人踢的好像不是小石子,而是自己的心臟。
因為他每蹦一下,季時風的心就跟著“怦”地跳一下。
在季時風雙眼所能容納的範圍里,整個世界都淪為了他的背景。他比樹蓬勃、比花旺盛、比天空簡單。
夢裡的季時風連眼都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等他下班的這個人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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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風醒來還有些恍惚,對著天花板泛黃的牆皮愣了半晌,得出個結論——
媽的,我有病。
首先,路大富那根本就不是等他下班,而是為了在店門口守株待兔,企圖用錢收買他;
其次,路大富在馬路對面踢小石頭的行為不僅不夢幻,還十分幼稚、危險,並且會帶來影響交通安全的隱患;
最後,路大富是個男的,就算他扎小辮戴發卡,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帶把兒的。
季時風薅了把亂七八糟的頭髮,估摸著最近是被路大富纏得太多了,被那股純正的傻逼之氣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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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刷了牙洗了臉,季時風腦子總算清醒了,把高壓鍋里的黑米粥盛出兩碗。
他正喝著粥,恰好季博文拎著塑膠袋子從外邊回來。
“油餅啊?”季時風聞見味兒了,“糖的還是蔥油的?”
“都糖的,去得晚,蔥油賣光了。”季博文說。
季時風端起粥喝了一大口,季博文讓他吃個餅,季時風皺眉:“不愛吃糖的。”
“還挑嘴!”季博文拿拐棍打他小腿,“幾歲了還挑嘴!你不吃餅你能飽,一日之計在——”
眼瞅著老爺子又要嘮叨了,季時風無奈,趕緊裝了個糖油餅塞進背包側兜:“好好好,我帶學校吃去。”
“再帶個雞蛋。”季博文拿起個水煮蛋裝在塑膠袋子裡。
“不帶了,”季時風站起身,“剛才吃兩個了。要遲到了,爺我走了啊。”
“校服!你周一不穿校服啊?”
差點兒忘了這事,季時風去屋裡拿上校服外套,懶得穿,就隨手往背包上一綁。
季博文操心得很,又開始念叨:“和同學好好處,別再惹事兒了,要和大傢伙做朋友。”
季時風忒無奈了,爺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打了人才轉學,成天惦記他在新學校的交友問題,擔心他處不好同學關係。
“行,知道了,你放心,”季時風敷衍,“我和同學處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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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因為那個夢起得晚了,季時風騎著車到了學校,又差點兒遲到。
加快腳步上了坡,主席台邊的花壇那兒又有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坐著的那個喊:“疼——疼疼疼,你下手輕點兒!”
操,以後真不能再踩點兒來學校了,這個點准能遇著一小倒霉蛋在主席台邊梳小辮。
“你別亂動,自己把錢包拿出來!”
“嘶——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兒嗎?”
季時風這回沒見義勇為了,就當沒看見沒聽見,加快腳步從他們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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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的小辮兒本來在家已經紮好了,他在來的車上瞎臭美,想學短視頻里的古惑仔整個飛機頭,最好還能帶點小卷,於是把小辮子拆了重新弄髮型。
奈何他心不靈手也笨,好好的劉海被他整成了條形碼,蓋著半張臉,不化妝都能演鬼片,只好讓路易幫他重新紮一個。
他正扎著小辮兒呢,瞅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邊上過去,路辭雙眼一亮,揚聲喊道:“季時風!”
季時風腳步沒停,頭也沒回,路辭急了,趕忙從花壇邊站起身,路易說:“頭髮沒弄完呢,幹嘛去啊?”
路辭一隻手抓著小辮兒,另一隻手抓起包:“哎呀不弄了,你趕緊回去備戰高考,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扎小辮,心裡沒點數嗎。”
說完,他撒腿就跑,追季時風去了。
“媽的,路大富你良心被狗吃了!”路易手腕上纏著根皮筋,衝著路辭的背影罵罵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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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在樓梯間追上了季時風,喘著氣說:“我叫你呢,你怎麼不等等我啊?”
“沒聽見。”季時風說。
“你就忽悠吧你,”路辭撇撇嘴,他喊得那麼大聲,鬼才信季時風沒聽見,“反正我不和你計較,等會兒你就知道我好了。”
“怎麼?”季時風轉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戲謔道,“又要把你三十八分的數學卷給我抄?”
路辭臊死了,哼哼道:“你別小看人!”
區區三十八的數學卷算什麼,他可是幫季時風解決了三百八的書本費呢。
路辭越想越得意,覺著自己這事兒做的是真漂亮。
在季時風知道之前,他已經默默為季時風擺平了一切,就和英雄片裡的男主角似的。
比起直接給季時風送錢,這種方式簡直又委婉又真摯,季時風再硬的心腸也該被他打動了吧?
他一隻手抓著劉海,腳上得跟上季時風,心裡還在自我感動,實在是夠費勁的。
路辭已經能夠想像到那幅畫面了,季時風眼泛淚光,顫抖著說道:“路主理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讓我加入您的籃球隊,為您誓死效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