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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有自知之明,”季時風拍拍他腦袋,“上課了,轉過去。”
“煩死。”路辭瞪了季時風一眼,扭過頭沒兩秒,又把身子轉過來。
季時風眉梢輕輕一挑:“又幹嘛?”
路辭嘴一癟,模樣特別失落,實在是憋不住了,滿肚子委屈就和連珠炮似的往外發射:“你就只知道拒絕我,從來不拒絕別人,這麼丑的杯子你也要,這麼丑的本子你也要。那姑娘眼光也是真差,不然也不能看上你,你倆般般又配配,生來湊一對,要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你倆以後生的孩子不可能比我還可愛,大師說了我這麼招人愛的,往後兩百年都出不了一個,誰不愛我誰倒霉,你等著吧,你慘了!”
季時風是又好氣又好笑,再抬眼一看,倒霉蛋下巴抵著桌子,兩條手臂往下垂,蔫蔫巴巴的。
季時風一直對路家這位大師嗤之以鼻,就是這大師讓路辭扎小辮兒戴發卡,說能來財,純屬扯淡。
但這大師還真有一點說對了,這麼個招人愛的寶貝蛋,他這輩子也就只能遇上這麼一個,錯過就再也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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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正難受呢,回過神來又覺得自個兒過分了。
甭管怎麼說,這刻了字的水杯、寫了英文情詩的筆記本也是一片心意,他不該說別人送的東西丑的。
路辭在心裡默默給那姑娘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你眼光差的,唉咱倆要不是情敵該多好,你還會寫英文詩呢,文采那麼好,用鳥人季時風身上多浪費啊,不如來幫我寫英語作業。
椅子忽然動了動——季時風踢他椅子屁股。
路辭正單方面和素未謀面的情敵做好朋友,不想理季時風,把椅子使勁兒往前挪,整個人緊緊夾在桌椅中間。
不過他挪來挪去也是白挪,季時風又踢了踢他的椅子腿。
路辭這下怒了:“腿長了不起啊!”
季時風扔給他一個東西,路辭抬手接住。
嘶——好燙!
他低頭一看,是個水煮蛋,正熱乎著呢,看來是季時風剛去樓下小超市買的。
路辭冷哼一聲,開始過度解讀:“一個蛋,你是想說我的表白成功率就是個零蛋對吧?”
“……”季時風無語,“你這腦子能不能該轉的時候轉,不該轉的時候就歇歇。”
“我才不要,我可不是那種隨便收別人東西的人,”路辭撇嘴,特別有氣節,“別說蛋了,你就是給我個杯子、給我個本兒,我也是不會要的。”
“給你敷胳膊的,”季時風勾勾手掌,冷冷道,“不要算了,還我。”
路辭一愣:“敷胳膊?”
他想起來了,剛才胳膊肘在桌角撞了一下,還真是有點疼呢,撩開袖子一看,果然烏青了一小塊。
季時風怎麼還對他這麼好呀……
路辭心裡又有點兒蕩漾了:“拿你個蛋怎麼了,我的蛋。”
季時風看著他,笑了笑:“我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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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家教挺晚了,季時風把車騎到胡同口鎖好,拿出手機一看,倒霉孩子給他發了幾十條信息,全他媽是廢話。
就算這樣,他也站在冷風裡,一條一條地看完了,最後一條是——
“你放學怎麼一下就沒影了啊,還想找你去吃串兒。”
季時風回道:“有事。”
路辭接著給他發了張照片,倒霉蛋站在桌子後邊傻笑,桌上一溜排開十多個煮雞蛋。
“你猜哪個是你的蛋?”
季時風兩指把照片放大,指尖在路辭臉蛋上戳了戳:“站在最後那個。”
“錯了!是第三個!”路辭給他回語音,“我晚上自己煮的,以後我每天都要煮雞蛋。”
季時風忍不住笑,老母雞要遭殃了。
忽然,手機插進來一條簡訊,季時風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小風,你在新學校還習慣嗎,周末一起吃個飯?”
季時風冷笑,並不打算回復。
他這一學期都快過去了,現在知道關心他了?
“你要是忙,不方便出來的話,我過去看你。”
季時風皺起眉頭,神情驟冷:“別來添堵。”
每次這個女人一來,爺就唉聲嘆氣,胸悶好久。
“那周末不見不散,我訂包廂,到時候通知你地點。”那邊回復道。
季時風閉了閉眼,莫名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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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路辭的消息再次冒了出來,是一段語音:
“你是不是想吃我煮的蛋啊,你別不好意思說啊,我明天給你帶學校去。”
陰霾一掃而空,季時風抿了抿嘴唇,然而心裡又冒出了隱隱的不安——
“我這個人是很喜新厭舊的,我喜歡過二十幾個人呢!”
“表白要趁早,我就是表白玩玩的,我最喜歡玩玩了。”
季時風打小膽子就大,不怕黑不怕鬼不怕高不怕蛇蟲鼠蟻,就怕這個寶貝蛋現在圖新鮮,這股勁兒過了就不要他了。
那種被拋下的滋味,嘗過一次就夠刻骨銘心了,季時風實在禁不起再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