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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也當時有些發愣,知道自己又被袁曲耍了之後怒氣沖沖。
對袁曲的憤怒,一下沖淡了對遠在千里之外大井的憤怒。他本來是計劃跟袁曲聊一下井家發生的事情,想辦法再制定一個計劃來給大井一點顏色看看。
在得知自己被袁曲騙了之後,他翻了好幾個白眼,拎著自己衣服離開了公寓。
他消失了半年時間,生活在一艘船上。生活的愜意又緩慢,對井家的記憶就淡了一兩分。
這一次過來,當然也明顯是被袁曲兩三句話拿捏住。袁曲笑眯眯地指著他新長出來的道德感和慈悲心說:「那小孩估計都快死了。在找什麼臨終關懷師?」
袁也覺得自己的心血管被輕盈地撥動了兩下。
老頭就是這樣,是個非常善於洞察人心的老妖怪。袁也自己都還曾無知無覺的事,他卻能一眼看破。
他收拾行李接下這份工作,老頭還樂滋滋地調侃說,壞蛋有了好心該遭天譴。
真的該遭天譴的明顯是這個老頭吧!
袁也知道老頭肯定又在背地裡計劃些什麼,他看了臭臉的Joe一眼,心態良好:「等老頭來。」
而且袁也經過了兩天仔細回憶過去跟井向澤認識的過程,雖然實在算不上愉快的人生經歷,但很明顯那小子就是把他當成救命稻草了吧。
袁也覺得自己身上有免死金牌。
就是這個免死金牌有點兒沉,暫時沒有想到好的辦法挪走。
Joe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我的止痛藥藥效好像過了,我需要再來一顆。還有我帶來的那群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那瘋子……」
Joe的話還沒說完,曹操就到了。
井向澤是在槍傷之後,第三次進到這個房間裡。
這是主屋裡的一間客房,平時都是傭人和保鏢在住。
當時井向澤一槍打穿了Joe的肩胛骨後,回頭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袁也,他歪了下腦袋,把槍轉手扔到保鏢身上,一步一步地走到玻璃房前,他直勾勾地盯著袁也:「老師,你認識這個人?」
袁也額頭的汗都被嚇了出來,他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保持冷靜地說:「認識。把他送去治療,把這個門打開。」
井向澤向下扯了下嘴角,似乎想要譏笑:「憑——」
袁也在玻璃後兇狠地看了他一眼。
井向澤從來沒有見過自己「老師」這副表情,他眯了下眼睛,心底煩躁異常。
袁也卻下一秒神情恢復,他的手指點了點玻璃:「聽話,小澤。」他緩慢地說,「騙我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好嗎?」
井向澤覺得荒謬,他想要嘲笑,想要大聲嗤笑——你覺得自己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你就可以把我騙的團團轉,而輪到我了竟然還要做出讓步讓你原諒?
誰關心你的原不原諒?
井向澤的眼睛裡驚濤駭浪在翻滾,好像下一秒可能又會從哪兒抽出一把槍,隨機地重傷在場的某一個人。
可下一秒他閉了下眼睛,轉身對身旁控制現場的保鏢說:「送到主屋去,讓家庭醫生過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繼續道:「把這門打開。」
玻璃門打開後,袁也跟著到了主屋,圍觀了醫生的治療。
當時井向澤站在他身後,直勾勾地看著他的後背。
第二次井向澤到這屋子時,是醫生救助完成後,袁也留下來照顧殘疾的Joe。
井向澤的臉色難看,站在門口讓袁也跟他回他們的屋子。
袁也指了下昏睡著的Joe,表示他得照顧下這個人。井向澤當時走的時候,臉色臭的像是要殺人。
第三次就是現在,他推開房門,身後帶了一個穿著護工衣服的男人。
他聽到Joe罵出來的詞,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什麼?」
Joe默默閉嘴。
井向澤面無表情道:「想知道那群人啊,關起來了,今天晚上會一把火把他們全燒死。」
Joe把頭轉向其他方向,根本沒法跟瘋子說話,他用膝蓋撞了下袁也,示意他趕緊展現自己「說什麼對方都願意做」的魅力。
袁也的視線倒是被井向澤身後的人吸引住了。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護工服,鬍子蓄得挺長,站在井向澤身後笑眯眯的。
袁也嘖了一聲,老頭還是一副討人厭的模樣。
井向澤的視線轉到袁也身上,板著臉說:「我請專門的護工來了,你今天晚上跟我回去睡。」
他這話說出來後,袁也感覺到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袁也伸手抓了下自己的頭髮,不動聲色:「行,我跟護工交代兩句,一會兒就回去。」
井向澤皺眉:「有什麼好交代的?」
袁也看了他一眼。
井向澤皺著眉頭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陰沉:「你說我把你放出來,你就不計較我騙你的事。」
周圍的空氣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變得更古怪了一些。
袁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麼轉到這上面的,但也順著井向澤的話說道:「對,我沒有計較。我只是想跟護工聊幾句,希望他知道怎麼照顧別人。」
護工聲音低沉:「先生,我想我比你跟知道怎麼照顧別人。」
Joe聽到這個聲音慢騰騰地轉回了下頭。
袁也想翻白眼,努力克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