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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有為快步走來,在桌前坐下,他煩躁地敲敲桌面,帶著余怒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的努力,因為你胡來直接化為烏有了。」他說,「北邊那幾塊地,七八個部門忙前忙後幾個月,你如今一搞,直接把所有人的心血砸碎了,我還沒讓你去給整個黃氏道歉,你拉什麼臉?」
黃有為說的是實話,黃氏和張氏交好以來,幾塊地皮怎麼看都是囊中之物,黃氏自然會開展相應的工作,繞著那幾塊地去跑關係、做策劃、談生意……如今張氏變臉,對黃氏來說是一大筆利潤損失,而對於那些為此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的員工來說,項目飛了、獎金沒了是其次,公司還可能因此裁員,他們便有可能連工作都沒了。
黃有為義正言辭,憤怒都顯得極有道理,黃煜卻眼也不抬,嗤一聲:「八字沒一撇的事當十拿九穩往嘴裡塞,滿盤皆輸了又跳腳,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我還好奇黃輝那賭徒心重還不要臉的性格是從哪來的,現在看果真是有遺傳的科學依據。」
「怎麼這麼和長輩說話!」黃有為勃然大怒,指著黃煜道,「你別以為你翅膀硬了就如何,你名字前也帶著黃,你和黃家、和黃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從小家裡給你提供多少優渥條件,現在你想只享受權力不承擔義務,門都沒有!」
「您可以把我從小到大花費帳單連同收款帳戶寄給我。」黃煜聲音嘲弄,「我有能力還清,倒也不用急著賣子求榮。」
「你——」黃有為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臉氣得紫紅,他點著黃煜,氣急道,「你——」
黃煜也不想再和他廢話,往日他在家裡端著只是怕黃有為發現戀情,去找許青與麻煩,現在既然黃有為已經擺出威脅態度,但又不可能真輕而易舉動用這魚死網破的方法,那黃煜也懶得再裝模作樣,不耐道:「叫我出來什麼事?不會就為了罵一頓出氣吧?」
黃有為胸口猛地起伏几下,他被這叛逆還一臉無所謂的兒子氣得夠嗆,幾乎怒不可遏要把人再關回黑屋裡關到老實聽話為止,但眼前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他也只能暫且壓住火氣。
雖然聯姻夢破碎了,但正在氣頭的張父也沒想徹底和黃家決裂,兩家人生意有來往,鬧僵了黃氏固然最難受,但張氏也討不到便宜。北邊的地太大,張家要獨吃,不是不行,但容易噎著,找黃家聯手怎麼看都是最優解。然而張父剛發完脾氣,也需要黃家這邊給個台階,便派人暗示黃有為,自己這兩天和女兒都有空,要約時間道歉、談事,那就抓緊。
黃有為收到暗示,心中安定不少,雖然現在熱搜上飄著的、一看就是張家手筆的黃煜相關同性戀傳聞,讓黃有為頗感丟臉不爽,但考慮到合作,他在和張父的通話中仍是假裝不知地和顏悅色,只掛斷後讓人趕緊想辦法撤了詞條,別在那掛著惹人嘲笑。
但言歸正傳,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壓著黃煜去給張家道個歉,把兩家合作間的隔閡給去了。
黃有為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張叔叔也在這邊,晚上去一起吃個飯,你給張穎、張家道個歉,這事就過了。」
黃煜眉尖一挑,一副不屑模樣,就在黃有為以為他要嘲弄反問「憑什麼要我道歉時」,他開口了。
「道歉可以,三個條件。」
「一、五年內,不許干涉我的工作室;二,別再提任何相親、聯姻的事,我不願意,也不會去;三、別動許青與,別再監視我們的生活,也別拿許靜來威脅我。」
他說一個條件,黃有為眉毛皺一分,等說完,黃有為眉間緊鎖,斬釘截鐵說:「不行,別白日做夢。」
「那你就自個去道歉吧。」黃煜也乾脆地一點頭,哂道,「靜室挺好的,治失眠。」
他一副有本事就關死我的破罐子破摔模樣,黃有為再次火大,怒喝道:「你搞清楚,現在是我在威脅你,你要不去道歉,照片立刻給到你那駢頭家裡!沒教養的窮女人,把自己兒子教成勾引男人的同性戀!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要是告訴許靜,我就去聯繫媒體。」黃煜聲音冷下來,「你偷稅漏稅的事,我媽偷獵保護動物收藏標本的事,黃輝賭博、酒駕、撞死人的事,還有我就是個沒教養的、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同性戀的事……別急著發火爸,我手裡還有更多東西呢,畢竟不管是比上樑不正,還是比下樑歪,咱家都沒在怕的,不是嗎?」
他聲音平平淡淡的,面色也很冷靜,唇邊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但他說出來的話卻那麼狠辣,活似個瘋子亡命徒,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把房子點了。
黃有為見鬼似地瞪著他,一雙眼睛睜成魚般,他張了張嘴,想痛罵這個吃裡爬外的兒子一頓,但那種不受掌控的感覺扼住他的咽喉,讓他不敢輕易開口。
黃有為曾見過小時候的黃煜,只不過被黃輝搶了個一兩塊的冰棒,就反手把人在大冬天推進湖裡,當時面對俞金的大呼小叫,黃輝的暴跳如雷,黃有為卻沒覺得有什麼,只當小孩子脾氣。
而現在,搶過冰棒的人變成自己,黃煜站在身邊,身形如小時候一般瘦小、好欺負、沒本事,他幽幽睜著一雙眼,冷冷盯著黃有為,或說整個黃家,細瘦的手舉起來,已經架在背後。
分明窗戶關嚴了,分明屋裡有暖氣,但黃有為還是不自覺打個寒顫,仿佛已經置身嚴冬的冰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