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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煜這才又收起委屈神色,笑了笑:「之後換新的吧,我給你買。」
他語氣親昵,像打完球說「我請客飲料」一般隨意,但許青與不是隨意的人。
「還能用呢。」許青與說,「我比較念舊。」
黃煜沒有被拒絕的沮喪,反而興致還更高了些,笑著說:「那太好了。」
許青與品出點什麼,抬頭看他,黃煜則看回來,眨眨眼,表情無辜。
於是許青與就移開視線了。
晚上睡覺時,許青與率先聲明:「我要關燈,開著燈睡不著。」
黃煜開燈睡覺的習慣很早養成,到大學畢業後都沒改掉,許青與以前和他同居,沒少受光線困擾睡不著覺,但那時兩人是情侶,許青與心疼黃煜,遷就他也沒怨言,現在就不同了。
黃煜換好了睡衣坐在榻榻米上,他正捏著枕頭,似乎不太滿意高度,聞言抬頭:「可是我有幽閉恐懼。」
「我知道。」許青與道。
有幽閉恐懼正好,別屈尊住在這閉塞的小房間,回家或住酒店,愛怎麼敞亮怎麼敞亮。
許青與心中想著,黃煜的少爺脾氣肯定忍受不了這些,借這個機會讓他看清自己這條件簡陋直接搬走也好,許靜治療的錢自己會還的,也會努力幫黃煜恢復記憶來報答恩情,但許青與並不認為黃煜和自己住一起對記憶恢復有什麼幫助,反而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
他自以為了解黃煜,可黃煜抱著枕頭,仰著腦袋看他幾秒,便點頭乾脆道:「好吧,那關燈。」
許青與眼皮一跳,見黃煜起身從背包里拿出個小半巴掌大的、圓滾滾的白兔子,捏兩下,那兔子就發出柔和的白光。
黃煜把兔子燈放在床頭,說:「這個角度應該不會影響到你……關燈吧。」
許青與低頭看看那兔子,又看看表情藏了點狡黠的黃煜,忽然生出種被算計的惱火。
這是猜中了自己要提要求,所以早早準備個夜燈備著了。
果然,不論幾歲,黃煜這個人,都很招人生氣。
但許青與畢竟不是十來歲的小孩,他面無表情地點頭,說你有準備就好,然後轉身拍滅燈,背身躺下了。
許青與睡了個還算安穩的覺,他想黃煜也是,因為黃煜眼下沒什麼烏青,便襯得那眼尾的傷口更明顯了。
吃完早飯,許青與要去上班,黃煜也跟著出門,說是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
許青與對他出門沒意見,黃煜要一個人留公寓裡,自己反而擔心,但許青與走出一段距離,仍是忍不住側身道:「我要加班,沒時間陪你逛。」別跟著我。
黃煜則挑眉:「我也去地鐵站。」
許青與不反駁,心道他哪會坐地鐵。
果然,當許青與熟練地刷碼進站後,黃煜就被隔在外面了,十年前還沒出現那麼便捷的電子支付,黃煜杵在閘機外,有些新奇地看一個個上班族眼也不抬地刷手機進站。
許青與看他頓在外面的茫然模樣,生出幾分「出氣」的笑意,他沖黃煜擺擺手,口型輕快說「拜拜」,然後頭也不回地趕地鐵去了。
許青與到達辦公室,立刻馬不停蹄和另一位同事趕往甲方公司,他在那花了半小時講述針對該公司新產品設計的策劃案,對方負責人聽得頻頻點頭,但邊上的旁聽甲方老闆卻心不在焉。
許青與來前調查過,知曉這家公司老闆是個玩票的富二代,對公司不怎麼上心,決策隨心所欲,便在講時就起了幾分擔憂,果然,他剛講完,那一直就沒聽幾句的老闆便開始發表高見了。
「內容挺好的,就是這PPT的配圖、色調什麼的也太陰沉太土了,像幾百年沒見過太陽的吸血鬼做出來的。」富二代老闆玩著鋼筆,吊兒郎當地評價道,「如果貴公司是這種風格,那可能和我們要出的產品不太搭。」
那老闆說完就要起身,一副興致缺缺、合作就此打住的決絕模樣,許青與和另一位同事趕忙起身拉住人,費了好一番口舌,才勉強勸住那二代老闆,說給個機會,自己這邊會再做修改。
出了甲方公司的門,同事忍不住罵一句髒話:「媽的,最討厭這種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這些富二代就沒一個好伺候的。」
許青與在心中默默贊同下,口上卻說:「甲方有權利提要求,回去改吧。」
刁鑽的甲方常有,資料上寫這家甲方的老闆是學藝術出身的,自然會對美工更挑剔些,許青與回到辦公室嘆口氣,就是這審美是主觀的,最難改就是所謂的「風格不對」。
但甲方提了意見,許青與只能老老實實嘗試著改,他改到一半,小劉過來送審批文件,許青與低頭簽字的過程中,小劉看了看他的屏幕,感嘆道:「組長,您的風格還真是很……成熟。」
「是嗎?」許青與專注於屏幕,隨口回一句。
「是的,感覺您的策劃案美工是有定式的,我剛進公司時看了您的三個模板,就能很輕鬆地模仿出您的風格了。」小劉說著覺得有些歧義,忙補充道,「不是說不好的意思,就是很佩服組長您的嚴謹,光看策劃案的話,很難想像您比我只大四歲。」
「宣傳組最需要就是新血液新想法。」許青與說,「有自己風格挺好的,不用刻意模仿別人。」
小劉走後,許青與再看策劃案,倒有點像被點醒了,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字體太板正,色彩太保守,整個PPT透著股財務匯報般的刻板,難怪人甲方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