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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感情並不是一場交易,但所幸許青與過了這麼多年,也有足夠的能力追隨自己的內心。
「如果沒道理呢?」許青與問,「你要收回嗎,接下來說的話。」
「不會,但我對你的愛會稍微削減一點。」黃煜說著,抬手比了個幾乎看不到縫隙的「一點」,說,「大概這麼一點。」
拇指食指再收縮一些距離,肉眼看就是貼到一起:「考慮到你提前支付了親吻,可以再打個折扣,就減少這麼一點點點吧,等我一小時從告白失敗後的痛苦裡脫離出來,再加回來。」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斤斤計較、精打細算,卻又自愈能力極強。許青與看著眼前的黃煜,莫名想到昨日他早上剛被自己說過「賠不起」,晚上就又自降身價的貼過來。過於便宜的形象和黃少爺、黃總裁的身份反差過大,許青與一瞬莞爾,心想雖然家庭氛圍不好,但也就是泡在眾人喜愛里的黃煜,才能這麼果敢地展示出自己的愛意,被拒絕打擊也無所謂。
黃煜是愛意大富翁,但許青與在這方面可是窮人,所以便連一丁點愛意的削減都覺得可惜、不願意接受。
所以他說:「如果我給你道理,你對我的愛會增加嗎?」
黃煜眼睛一下亮了,希冀和情誼如同星河般在他眼中流淌,他原本吝嗇地捏著的手張開,每一根修長的手指都喜悅地觸碰空氣,他用那足以穩穩握起一個籃球的手掌比劃,鄭重其事說:「會,會增加這麼多。」
然後似乎不滿意,便把另一手也抬起來,比出個夏日最饞人西瓜的大小:「這麼多。」
想了半秒覺得仍是不夠,便像要飛翔的鳥一樣把手臂張開,手指的末端像是要去夠世界的盡頭,要把整個世界圈下來,作為送給許青與的重逢禮,他說:「——」
他沒說出口,因為許青與開口了,這次輪到黃煜的話被打斷。
許青與抬頭看著黃煜,很認真地點頭說:「好吧,我給你這個道理。」
於是黃煜最終沒有能觸碰到世界的盡頭,他放棄了那個即將被臂彎圈下的世界,手臂攏回來,用力抱住了許青與。
他抱得是那麼緊,許青與一瞬聽見自己襯衫發出了布料緊繃甚至針線開裂的聲響,同時裂開的還有許青與的胸腔,那塊單薄的軀幹和黃煜的緊密貼合在一起,許青與能聽見黃煜胸腔中震耳欲聾的心跳聲,驚愕於人的心跳怎麼能這麼迅速、這麼有力的同時,又終於恍然大悟——黃煜說的我愛你,以及附贈的一籮筐情話,那些,大概不單單只是情話而已。
所以附在許青與心臟上的那塊薄冰也裂了、碎了。他曾疑惑十來歲的自己為什麼能那麼熱烈又執著地去喜歡一個人,質疑那樣的情感是否只是青春期少年的荷爾蒙悸動,又或是初戀帶來的雛鳥情節濾鏡……不然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純粹地愛著另一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個體。
現在黃煜用這個幾乎令人窒息的擁抱回應他,不是。
27歲的黃煜,正在純粹的、熱烈的、毫不保留地熱愛自己這個與他完全不同的,很難說是初戀的,27歲名叫許青與的生命個體。
一瞬間,許青與的心跳也被帶動得亂了節拍,他聽見黃煜在叫自己:「許青與。」
在對方和自己共振的心跳里,許青與說:「嗯?」
黃煜又叫:「小眼鏡。」
許青與又說:「嗯。」
「我好愛你啊。」
許青與頓了一瞬,他認為愛是比喜歡更神聖、更鄭重的東西,很長一段時間裡,許青與都認為,如果沒有走進婚姻的殿堂,這個字是不能夠被說出,不足夠與被證明的。
但很明顯,許青與這一生基本沒有可能在婚禮上正大光明使用「愛」這一字的權利了,黃煜亦然,但許青與並不質疑此刻黃煜的真心,他只是有些猶豫自己現在是否有資格使用這麼鄭重的詞,對剛剛由前男友轉成現男友的黃煜。
於是他輕輕拍了拍黃煜,說:「我也喜歡你。」
黃煜顯然對這個回復不太滿意,從他收緊的手臂可以看出,他抱著許青與,腦袋從肩窩上抽出來,眼睛直勾勾看著許青與,眼神有些期待,也有些委屈。
可是愛對許青與來說真的是太沉重太正式的詞,他和黃煜對視幾秒,妥協地嘆口氣:「你進度跳太快了……給我點時間,我會試著愛你的。」
黃煜可一點都不覺得進度快,但他能理解許青與的心思,雖然很急於從失而復得的戀人那確認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但黃煜也不想操之過急,於是他捏了下許青與耳垂,不滿足地說:「好吧,你要努力試。」
畢竟是在公司,雙魚的人還在底下等著老闆出來和他們一起回去,而黃煜也不能玩忽職守太久,黃煜再和許青與膩兩分鐘,不舍地走了,他那三步一回頭的模樣,幸虧走廊沒別人,不然被看到就是一場直播的出櫃和官宣。
許青與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這是個明確的決定,因為他在鏡子裡看見自己微紅的臉頰和耳垂,身體的反應總比大腦真實,許青與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用冷水拍了拍面頰,無聲開口道,我努力試試。
他這邊中午剛做了努力的打算,傍晚,黃煜就貼心地送來了努力的機會。
許青與下了班,走過兩條街,對著地鐵站門口一輛轟鳴的保時捷,以及靠著保時捷閃閃發光笑得像個車模一樣的黃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