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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與只得努力克制咳嗽的欲望,但喉嚨里像有蜈蚣在涌動一樣,讓他愈發難受。
許青與抬頭看眼表,離下課至少還有二十分鐘。
他又咳了聲,即便壓低聲音還是聽到剛才回頭的同學發出一聲不爽的「嘖」。
許青與捂嘴悶咳幾聲,終於用另一手輕拍埋頭正玩手機的黃煜,小聲說:「可,可以借我點水嗎?」
黃煜起抬起空瓶晃了下,頭也不抬地說:「你找熊卓借吧。」
熊卓就是剛才和他一起去打水的人,坐前一排,許青與正前面。他桌上水壺確實是半滿,許青與抬頭猶豫地看著,最後還是因為實在不熟又措不好辭,放棄地低下頭,捂著嗓子再咳兩聲。
後桌一時只剩許青與低低的咳嗽聲,等他咳完,黃煜冷不丁開口:「飲料喝嗎?」
「啊?」許青與沒反應過來。
黃煜抬手從地上提起半瓶冰糖雪梨,放在桌上。
許青與定睛看清,愣愣說:「你……你不喝了嗎?」
「溫了,不想喝。」黃煜停手,從遊戲世界裡抬頭瞥許青與,「你喝不喝,不喝我扔了。」
垃圾桶就在後面不遠處,許青與猶豫片刻,既可惜這大半瓶飲料又實在嗓子癢,便小聲說過謝謝,接過來。
冰糖雪梨雖然是飲料多少也有點潤嗓子的效果,許青與喝兩口後覺得好多了,他揉揉嗓子,看了幾眼黃煜,再次鼓足勇氣開口說:「你……回家後,可以用……用金銀花泡水,喝。」
「我為什麼要喝這個?」黃煜不解道。
「你不…..不是,也嗓子,嗓子不舒服嗎?」許青與小聲說,「可以讓你…..你媽媽弄,很、很有效的。」
黃煜暫停遊戲,抬頭看他,半響笑了下說:「誰和你說我嗓子難受?」
「啊?」許青與傻了,他猶豫下,舉起冰糖雪梨,很輕地用指尖敲一下,「你喝……喝這個,不是因為,嗓子……」
黃煜看他小心翼翼的舉動,笑出聲:「我嗓子不難受。」
對著冰糖雪梨揚下下巴,回答問題:「是因為這個甜,好喝。」
因為零用錢拮据從來不捨得在飲料上花錢的許青與沉默片刻,接受了人生頭一次撲面而來的「享樂主義」思想,說:「哦,哦。」
黃煜笑得更開心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在許青與差點忍不住問「有什麼好笑前」又低頭去玩手機了:「謝謝關心。」
他一邊點著屏幕一邊不經心地說:
「我媽也不會弄這個,剛好我嗓子也不疼,巧了。」
許青與想說金銀花泡水很簡單,但黃煜已經低下頭,他便也沒開口,只默默又倒了點冰糖雪梨到自己的杯子裡,喝了一口。
下課時,那半瓶飲料已經被許青與喝得只剩個底了,許青與看一眼淺淺沒過瓶底的飲料,打算倒嘴裡喝了,再去洗杯子裝水。
他剛舉起瓶子,窗外路過的女生嬉鬧聲傳來。
「欸對口喝那不就是間接接吻嗎?」
許青與剛把飲料倒嘴裡,聞言一嗆,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又連忙去抽紙巾。
動作間,他聽見身側一聲輕笑,看過去,黃煜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一邊收著書包,一邊垂著眼帘看他手忙腳亂。
許青與還抓著瓶子,看起來真的很像對口喝被抓了個正行,他捂著嘴咳兩聲,舉起塑料瓶結巴道:「我……我倒著喝的。」
「沒說你不是啊。」黃煜收回視線說,他又笑一聲,「對口也正常,害羞什麼?」
許青與想否認,但黃煜利落地拉上拉鏈,把包往背上一甩:「拜,明天見。」
「再…再見。」許青與看著他抱著籃球和幾個男生說笑著離開教室,懸了一天的心臟忽地鬆懈下來。
好像,事情也沒那麼糟糕,至少自己沒被新同桌討厭。
第8章 在撒謊呢
許青與的校園生活比他想像中坎坷得多,他在學業方面雖然比不上天之驕子,但也算一帆風順,反觀人際交往方面,基本是三天兩頭遇坑,排擠和暴力幾乎伴隨了一整個學生時代。
後來的許青與回看自己的初中生活,在對自身懦弱自卑的性格稍作反思後,也未能找出其他值當被欺辱的理由,他只能默默感嘆自己運勢不佳,小人和晦氣遇得太多。
在許青與轉學到七中的第二個月開頭,他剛剛因為同桌釋放的善意想鼓起勇氣和人交際時,現實又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就在黃煜借他飲料的第二天,不知哪傳起流言,說年級上有偷飲料的賊,自己不花錢去小賣部,就專門撿甚至偷別人桌上的飲料喝。
這個傳聞有鼻子有眼,雖然許青與自始至終不知道到底有誰被偷喝了飲料,但那天他喝黃煜的冰糖雪梨時被不少人目睹,幾下意外不明的交頭接耳後,他就成了那個猥瑣的飲料小偷。
對於自己的「小偷」身份,許青與知曉得很不及時。他轉校到現在都只和周圍幾個同學說過話,一般也都止於幫忙拿東西的簡單交談。當他作為中心的八卦開始流傳時,許青與並未察覺,只覺得周圍飄來的視線變多了,而且意味不善。
但即便風暴中心是相對平靜的,處於風暴中心的人也無法永遠規避風暴本身。幾天後,謠言傳開,流言蜚語變得肆無忌憚,甚至有人會當著許青與的面對他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