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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與瞥見那屏幕,看到黃煜回復謝謝,後面跟了個感嘆號。他莫名有些想笑,說:「家裡沒有蜂蜜。」
「可以買。」黃煜抬下手說,「你要喝的話,我現在去。」
他好像不知道現代社會有個東西叫跑腿急送,但黃少爺要什麼東西,也不需要親自使用這些外賣軟體。
但現在卻要搶著做跑腿的活了。
許青與看著黃煜,知道他是認真的,自己如果點個頭,他馬上就換鞋出門了,但是許青與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在他出去這幾分鐘內醒酒,醒酒後又會不會不願意開門。
把替自己買東西的人關在門外並不禮貌,許青與打算杜絕這種可能性,於是他開口:「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可以。」雖然不知道他要問什麼,但黃煜放下手,毫不猶豫地道。
「夏迎說,你之前來找過我,但那時我喝醉了,只隔著馬路看見你,還以為看錯了……你那時怎麼不過來,說幾句話?」
黃煜在他提到「夏迎」時,眼神就沉了沉,等許青與說完,他開口道:「我以為你和他在一起了,所以……」
所以沒上前,所以沒敢上前,黃煜從不知道自己是那麼懦弱的人,許青與醉醺醺地被夏迎架著,看到自己也不鬆手,甚至還輕輕笑了下,黃煜便在那個笑里如墜冰窟,他想許青與或許已經釋然,輕快地走出這段感情,只有自己被困在裡面,不體面又不禮貌地一遍遍打轉。那瞬間黃煜是那麼彷徨,他幾乎是狼狽地逃離了那條街,卻又沒骨氣地找上夏迎,對,他甚至不敢直接去找許青與,因為似乎只要沒聽見許青與親口說,哪怕夏迎認了,他也能掩耳盜鈴,自我欺騙許青與不過是找個人取暖,那些並不算數。但夏迎告知他的那些被他忽略的事實,卻如一桶涼水從頭澆下,把黃煜心中零星那點火苗都給撲滅了。
因為分離的不體面,在剛分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黃煜都選擇了迴避這段感情,那個兩人共同生活過租屋,在分手後就變得像個刑房,每一點許青與生活過的痕跡,都能輕而易舉地刺穿黃煜的防線,黃煜走進那個屋子,幾秒鐘便千瘡百孔,他便乾脆一股腦收拾了那些「刑具」,遷怒地把它們都掃地出門,卻又大張旗鼓放在門口,惡劣地希望許青與來,希望他在看到後痛苦難過……就像自己正在經歷的那樣。
黃煜當然沒在分手後關注許青與的消息,他把自己關進工作里,關進和黃家的勾心鬥角中,但他簡直笨拙得像個假裝認真的學生,看似努力,實際什麼也沒做好,雙魚經營情況一團糟,黃家那邊也是步步緊逼……唯一達成的目標倒是真對許青與一點都沒關注,在他的刻意迴避下,「許青與」這個名字像落在火炭上的水滴,嘶嘶響一下,就在黃煜的生命里再無痕跡了。
所以在分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黃煜並不知曉許青與分手時遭受了什麼,也不打算了解,直到他被夏迎澆醒,猛然回看,才真正開始下狠手處理雙魚、黃家的關係。
這其實也是一種遷怒,更是一種自欺欺人,好像只要把那些錯綜複雜的東西弄乾淨了,他就能再站在許青與面前。
「我還以為,三年前你就覺得我和夏學長在一起了。」許青與看著他,莫名笑了下,「你當時的模樣,像是來捉姦。」
「我當時喝醉了。」黃煜難得有些困窘,「說了胡話。」
「為什么喝醉了?」許青與問出這個問題前,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個問題黃煜會不會也像以往一樣迴避,更不知道自己內心究竟希不希望他迴避。
「因為去和張家談生意。」出人意料的,黃煜沒怎麼猶豫地回答,「我爸答應談下來就讓我脫離黃家……那生意不太好談。」
「不太?」許青與問。
「太不。」黃煜承認。
許青與沉默片刻,輕聲問:「你去之前,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
「因為我不是自願去談的。」黃煜說,「二十來歲的人還被家庭脅迫著做事,我當時覺得很丟人,不想讓你知道。」
「哦,這樣。」許青與看著他,視線很溫和,「你應該和我說的,那天我沒帶鑰匙,在門口等了很久。」
他的聲音也和視線一般溫和,說出的每個字卻又都是鋒利的,足以劃傷聽者,至少能傷到黃煜,黃煜目光閃爍下,但沒移開視線,他說「對不起」,又很快接上一句「以後不會了」。
黃煜的表情已經能算狼狽,但是許青與心中仍有沉積的情緒,那些他打算都在今日徹底發泄乾淨的情緒。
「黃煜。」他咬字有點重,「在樓下便利店門口等到打烊都沒等到你回來時,我真的、真的有點討厭你了。」
黃煜沉默了,半響,他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比第一次低聲些。
但許青與還沒說完,他繼續說:「你在我生日去見張小姐,和女明星傳緋聞,連公司里都有著曖昧對象,這些很討厭。」
「對不起。」黃煜說,「但我想解釋下,我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知道。」許青與說,「但在你告訴我前我就從旁人那知道了,這點也很討厭。」
黃煜微微動了下嘴唇,但沒說什麼,只問:「還有其他的嗎?」
「有的。」許青與點頭,「分手後你兩次來找我,我卻一次都不知道,很討厭。你裝失憶住在我家,把我當白痴糊弄,更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