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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衍要送他去醫院,他搖頭,說不去,醫院又沒吃的,也不肯給姜一衍看傷勢,問他為什麼,他說好久沒洗澡,身上髒,不能給人看。
姜一衍帶他吃宵夜,連吃五碗面才見他打了個飽嗝,問及他家人,他很淡定的說沒有家人,全死光了,就他一個沒死。
讓同事調查,結果還真如他所說,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找到帶他出來的鄰居,鄰居一臉無奈,說原本想帶他進廠,結果老闆嫌他年紀太小,不肯收,只能介紹他去酒吧做兼職,他也不知道林然為什麼好好的班不上要睡路邊。
林然說灑吧不好,酒瓶打在頭上很痛,就吃一塊客人不要的西瓜,被打到爬不起來,他不想上班,也不敢再去。
姜一衍幫他另尋了個去處,在一家早餐店當學徒。
再次見面是兩年後,中間發生了許多事,姜一衍也辭去警察職位成為一民普遍市民,姜一衍在外遊蕩一圈回到懷楊縣開酒館,遇到林然純屬偶然,只是遇見的方式還是跟兩年前一樣,他依舊姿勢奇特的蓋著塊紙皮躺在路邊,這次姜一衍沒踩到他,只是正巧碰到他的紙皮被環衛阿姨撿起,兩人為那張紙皮爭論不休。
姜一衍替他作主,把紙皮送給環衛阿姨,然後將他帶到路邊餐廳,問他為什麼沒在早餐店當學徒,他的回答令姜一衍哭笑不得,他說老闆嫌棄他吃得多,所以他不幹了。
於是姜一衍將他帶回去,承諾讓他吃飽飯,林然欣然接受,並成為惜拾第一位正式員工。
沈臨桉微微嘆息:「林然好可憐啊,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不,也不可憐,他有東哥,有你們這群家人,他是幸運的。」
姜一衍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握住他的手,說:「沒關係,他有二東,你有我。」
「那二東呢,他又是怎麼跟你遇上的?」
「說來話長。」
江又東有個姐姐,長得很漂亮,姐姐在父母的要求下嫁給當地一個小富商的兒子,起初那男人表現的恭順有禮,對他姐也很好,等到他姐懷孕的時候原形畢露,動輒對他姐拳打腳踢,家裡人一直瞞著二東,每每電話里都夸姐夫如何疼姐姐,江又東一直不知道姐姐的遭遇。
後來他姐生了,江又東那時候正好高三,請了一天假回去看他姐,正巧碰上他姐夫毆打還在坐月子的姐姐,姐夫全家人冷漠的看著,沒有一個人勸阻攔或勸說,看著姐夫施暴。
江又東把姐姐帶回家,孩子留在男方家,回家才知道姐姐這一年多一直遭受著家庭暴力,江又東想去找那個男人理論,被父母勸住,父母說姐姐孩子都生了,為了孩子忍一忍。
不等養好傷,姐姐因放心不下襁褓中的孩子回到男方家,男人向江又東保證決對不會有下一次。
這份保證甚至沒超過一周,江又東在跟姐姐視頻時看到姐姐眼角有傷,起初姐姐還不說,一直推說自己不小心摔到的,經不過江又東一再追問她終於承認又被他打了,這次被打的原因居然是孩子夜裡太吵影響他休息。
江又東連夜坐車趕到男方家,勸說姐姐離開對方,正好男人在家,爭執下江又東跟男人打了起來,一個不小心失手將手方打進醫院,這一架把他自己的前程也給毀了,男方家請律師控告江又東惡意傷人,被判兩年。
那時離高考僅剩半個月,他連高考都沒來得及參加。
等他出獄,姐姐依舊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沒離婚,將就過著,父母甚至埋怨他衝動,他一言不發背著行李離開家鄉,自此後再也沒有回去過。
一次姜一衍的媽媽在買菜時遇到小偷,江又東正好經過,幫著她追回被小偷偷走的錢包,姜媽媽硬是將他拉回家吃飯,跟姜一衍就這麼認識了。
那時的江又東沒地方住,身上沒錢,連身份證都沒有,到處打零工,今天睡公園明天睡網吧的,姜一衍多留了個心眼,經常有意無意去找他,看著他買飯給街邊的乞丐吃,看著他跟流浪的老人下棋,覺得他人不壞,主動提出資助他上學。
被江又東拒絕,他說經歷太多已無心重返,倒是想學一門手藝,於是姜一衍借給他一筆錢,他去報了個廚師班,再後來姜一衍出事,他到處找人聯繫姜一衍,把身上所有的錢拿出來給姜一衍,嘴笨,又不會說話,只知道拿錢給他。
姜一衍開店後他立馬從原來的酒店辭職跑過來幫忙。
沈臨桉聽著滿心感慨,每個人都不容易,每個人都是渺小的,每個人都是被愛著的,只要不失本心,到哪裡都有愛。
姜一衍一直拉著沈臨桉手,沈臨桉心裡是甜蜜的,也是忐忑的,害怕別人看見對姜一衍不好,畢竟熟客里不乏對他存有愛慕之心的人,就比如現在,前方盯著他倆手沒一直挪視線的鄭朋遠遠站著。
沈臨桉想抽回手,被姜一衍握得更緊,像是特意牽給鄭朋看。
鄭朋終於動了,眼裡閃過一絲落寞,問:「你們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沈臨桉抽回手,沒說話,扭頭看姜一衍。
姜一衍說:「是,在一起了,這輩子就他了。」
「阿衍,你騙我的吧,你是怕我煩你故意演給我看的對吧?」
姜一衍不欲於他糾纏,抬起沈臨桉下巴,在鄭朋不甘的目光中吻了下去。
直到他們走了很遠,沈臨桉回頭望,鄭朋還站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