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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野用衣服裹住他,側著身體擋住他,邊開槍射擊邊不斷移動到下一個掩體之後。
林南好不容易把嗆在喉嚨里的血嘔出去,虛軟的手指緊緊扯著他的衣袖,「哥,你看……這次……我沒把戒指弄丟……」
他攥著那枚戒指,咧開嘴笑起來,沾的滿口都是血,像是只奄奄一息的小動物,乞求他給自己舔舔傷口。
聞野疼得心都碎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說話了寶寶,留著力氣。」
林南搖搖頭,胸口的槍傷疼得他想把自己縮起來,縮進他懷裡,奄奄一息地低喃:「哥,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別不要我……別和我算了……」
聞野吻著他輕哄,緊緊抱著人,聲音哽咽:「沒不要你,不和你算,怎麼算啊?」
他輕聲笑起來,抓著林南的手進掌心裡:「沒有你,我就死了,沒有我,你也死了。咱倆早就綁一起了,誰離了誰都活不下去。」
要是真的無法恢復記憶,他就是殺了王幽把林南搶回去,也不會留林南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漂泊。
林南終於捨得閉上眼了,在他懷裡像小獅子似的蹭了兩下,開始訴委屈:「我疼,哥……我害怕……」
守在外面的人已經進來了,給了聞野一個安全的暗號,聞野讓他們立刻叫救護車,抱起林南往外走。
「知道你疼,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沒事了。」
林南的聲音更小了一些:「我害怕……」
聞野只能更緊地抱住他,聲音放得很輕很輕,「我在這還怕什麼啊,我守著你呢。」
「我害怕你……你太兇了……你還要和我算了……」
聞野用力閉了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在他額心落了一個吻,「好了,不怕了,不凶你了。」
*
兩個月不到進了兩次醫院,還兩次都是鬼門關走一遭,林南的運氣真是天下第一的差,從小背到大,實在不適合幹這行。
他從搶救室出來又在icu住了一宿,才轉入普通病房,昏天黑地地暈了三天,終於悠悠轉醒。
彼時聞野正和醫生在辦公室里詢問病情。
之前出車禍失憶時醫生交代過他,林南的情況不穩定,不能受刺激,得靠他自己想起來,所以聞野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兩人的關係。
他們談的又一直是地下戀情,怕關係捅破了會被有心之人兩邊牽制,所以也實在不怪林南被騙,當時除了聞野壓根沒人知道實情,聞野又不在他身邊。
「後腦的淤血基本清除了,只要不再受刺激就沒什麼大礙。」醫生指著片子和他說。
聞野點了點頭,又問了些注意事項,就拿著藥出門了,還不等走到拐角保鏢就給他打電話,說病房裡的人醒了,但是狀態有點不對。
「你說他幹什麼呢?」
保鏢的語氣有點遲疑:「小南哥剛醒,我們還沒敢進去,他好像是在看……看……驢叫的視頻,一抽一抽的,聲音還挺大。」
聞野:「……」
聞野:「你要想說他哭的像驢叫就直接說。」
「那不是怕小南哥知道我說他哭了揍我嗎。」保鏢嘿嘿直笑,他跟了聞野挺多年,不像別人那麼怕他,「像不像不知道,反正動靜是挺大,聞哥你趕緊上來吧,剛醒沒多久就開始哭了,別再給哭壞了。」
「他能哭壞就有鬼了,且得嚎呢。」
聞野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林南中一槍睡三天都不醒,自己還沒哭呢他倒先哭上了,也不知道這祖宗又在委屈什麼。
其實林南還真沒替自己委屈什麼,他全替聞野委屈了。
剛醒過來時病房裡沒人,他就下去呲哇亂叫地給自己簡單洗漱了一下,床頭的小柜子上有兩樣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一枚戒指、一個黑色文件夾、一本被血污了的巴掌大小本子。
林南把戒指撿起來揣兜里,又去翻那個小本子,打開第一頁就被半乾的血糊得看不太清字了,隱約能瞧出這是個帳本。
聞野的帳本。
和大多數alpha不同,他身上還保留著一些和身份不相匹配的老派,總是用不慣電子產品,某些方面像個十足十的老幹部。
喜歡用帳本記事本多過手機備忘錄,喜歡打電話多過通視頻,甚至林南十九歲生日時,還收到過一封他親手寫的手心信,足足有十三頁紙。
林南好奇他會在這個貼身帶著的小本子裡寫些什麼東西,是倉庫的出入帳記錄?還是酒吧街一年的流水?或者是幾個小公司的分紅?
這樣想著林南隨手打開那個本子,只翻了幾頁就紅了眼眶,憋了三天的眼淚決堤般洶湧而下。
小本子有兩百多頁,記帳的時間跨度有整整兩年,眼花繚亂上百條帳目,全和林南有關。
【酒吧街入帳XXX萬,給他買房,賽洛島沿海別墅群,三排三十七號,要帶種了椰子樹的庭院。】
【倉庫進帳XXX萬,提一輛銀色庫里南。】
【分紅XXX萬,買幾輛摩托放倉庫,留著他玩。】
…… ……
再往下翻還有幾十上百條,除了用來買車買房買保險的以外,其他的進帳後面都整整齊齊地寫了幾個字:小屯炮的零花錢。
直到此時林南才知道,不光許願時的好運氣,還有聞野拼了兩年多的機會,攢了大半輩子的家業,一顆不善言辭的心意,全都留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