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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好,多少人都窩在家裡不出門。但阿祖卻想要出來走走。可惜,因為下雨,農場很多地方都被水泡了。
本來因為青青綠綠的田現在也是一片汪洋。
「什麼時候天晴?」阿祖被小胖子背著,抬頭看大芒果樹,「這棵芒果樹很老了。我記得小五很喜歡在樹下玩,小時候還想爬樹......」
阿祖說起陳白羽小時候的糗事,然後笑了笑。
時間過得真快啊。
「當初的小麵團子現在也已經長大了。」
阿祖聲音愉悅,表情豐富。
陳白羽和小胖子對視一眼,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阿祖。但『迴光返照』四個字壓在他們的心頭。
沉重。
即使經歷了無數次的生離死別,陳白羽還是不能接受阿祖要離開的事實。這種痛,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
其實,不是。
那種失去至親的痛一直都在,即使生活重來,她的骨子裡也被銘刻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一連兩天,小胖子和陳白羽都帶著阿祖出門。
阿祖的精神好像很好,常和陳白羽還有小胖子聊天。
這天晚上,陳白羽洗澡後來陪著阿祖。
小胖子也在,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阿祖哈哈大笑。
家裡的人過來看過阿祖後就去睡覺了。農場的人睡得比較早,晚上八點就幾乎都已經入睡了。
陳白羽爬上床,躺在阿祖身邊,小胖子則睡在臨時搭的簡易單人床上。
在睡覺前,陳白羽和小胖子說起,「明天我們要帶阿祖去大唐小學看看。阿祖肯定高興。」
「好。」
大唐小學的閱覽室不僅有陳白羽寄回來的舊報紙和雜誌,還有一台炳堂叔捐贈的一台電視機。
電視機每周只開放一次,主要放紀錄片和新聞,讓同學們更多渠道的、更好的接觸外面的世界。
陳白羽抱著阿祖的手臂,「阿祖,我們明天去大唐小學,陳平校長肯定會高興的。」
「好。」阿祖笑著答應。
阿祖睡著了,陳白羽躺在身邊,時不時的看一眼阿祖。
有時候會坐起來,盯著阿祖看,好像這樣才能放心。
陳白羽一手撐著頭,盯著阿祖的臉,伸手摸了摸阿祖的臉,「阿祖,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起來。」
這一刻,陳白羽很害怕。
陳白羽握著阿祖的手,「一定要好起來。」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陳白羽還是忍不住祈求。
上輩子,她不信命。
但重來一次,她信了。
所以,她希望老天能夠聽到她的祈求,讓阿祖好好的。
陳白羽躺一會,又起來看阿祖,又躺一會。
天微微亮,陳白羽打個哈欠,覺得有些冷,往阿祖身邊靠了靠,扯了扯被子。突然,陳白羽扯被子的手僵住。
好一會,陳白羽青白著臉,手指顫抖的碰了碰阿祖的身體,聲音哽咽,「阿,阿祖。」
「阿祖。」陳白羽的聲音堵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陳白羽呆呆的看著睡得安詳的阿祖,渾身發冷,發抖,她的阿祖,還是走了。
就在她的身邊。
陳白羽抬手就給自己一巴掌,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明明是要盯著阿祖的。
她......
她怎麼能不看著阿祖?
阿祖在離開前,是不是也曾經醒來?會不會有話和她說?
陳白羽腦海一片空白,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阿祖的臉上。
「阿祖。」陳白羽胡亂的擦去阿祖臉上的淚珠,「阿祖。你醒醒好不好?我求你,醒醒,好不好?」
阿祖的臉已經變得青黑,觸手生涼。
「阿祖,小五害怕。你別嚇我好不好?阿祖,我難受,好難受。」陳白羽拉過阿祖的手,貼在心口處,「阿祖,我難受。超級難受。」
「阿祖,你醒醒啊。我求你了。」
「你不是說要看著我結婚生子,要幫我帶孩子嗎?阿祖,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陳白羽搖晃著阿祖的手,一邊哭一邊搖,努力的想要把阿祖搖醒。
「姐。」小胖子驚叫的跳起來,撲過來,握住阿祖已經冰涼的手,聲音悲戚,「阿祖。」
「阿祖。」
不管他們多麼不舍,阿祖還是走了,在睡夢中走了。
「小五,你給阿祖換衣服。」阿爸握著陳白羽的手,「別難過,阿祖最疼你,她最不想看到你難過。」
陳白羽雙眼紅腫,木木的接過阿爸手裡新作的壽衣,和小胖子還有侄子一起給阿祖換壽衣,鞋襪等等。
陳白羽轉過頭,不讓眼淚滴落在阿祖身上。在大唐農場有一個說法,如果眼淚滴落在已去的人身上,對方的魂魄會捨不得走。
陳白羽吸吸鼻子,然後看著阿祖被抱出已經準備好的大廳。
村裡的人聽到阿祖去世的消息,紛紛趕過來哭靈。
陳白羽穿著麻衣跪在旁邊,眼淚一串串的落下,耳邊響起陣陣哭聲。陳白羽好像回到小時候,龍眼樹下,她坐在阿祖的搖椅旁邊。
陳白羽不吃不喝的跪在阿祖旁邊。
哭靈的人來一趟有一趟。
陳白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瘦,原本有些嬰兒肥的小圓臉瘦成瓜子臉。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的,看著就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