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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總會哭哭啼啼的求饒,但她不會。
她會很平靜的任由阿爸打,拳打腳踢。
如果不是還要她做家務,幹活,相信阿爸已經把她的眼珠子給摳出來了。阿爸不止一次的說過,最討厭她這雙平平靜靜沒有表情的眼睛。
阿婆也說:被打了就要哭,有多大聲哭多大聲,那樣別人聽到就會來救你。
但是,她就是不願意哭,更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軟弱和狼狽。她不像阿媽,被打就在哭得全村人都知道,從村頭哭到村尾,讓所有人都替她委屈,讓所有人都憐憫她的所嫁非人,安慰她的滿身傷痛。
但是,有什麼用?
不也還是要被打?
春玲一直都知道,哭是沒有用的。
「賠錢貨。」春玲阿爸很氣憤,「我看也不用等到你大學畢業了,現在就買了你。」
家裡人願意讓她上學,就是因為她說大學畢業後會照顧弟弟,幫襯弟弟。
老師看著這鬧心的一家三口,無奈的揉揉眉頭,趕緊把人拉開。
現在還沒有家庭暴力一說,家長打罵孩子是常有的事情,別人看見了也不會說什麼,只當是教育。
棒下出孝子。
打得越狠就越說明家長的上心。
所以,春玲阿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罵春玲,也不會阻止。
大家都覺得理所當然。
孩子做錯事,就是要被管教。
不聽管教,那就打。
「不要打。是我的錯,我沒有好教她。你打我吧。」春玲阿媽柔柔弱弱的,站在旁邊好像想要衝上去替女兒挨打,但又不敢,縮著頭,楚楚可憐的哀求著。
不管是對父親的打罵,還是對母親的哀憐求情,春玲都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目光空洞陰冷。
好像這個世界的人和事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把自己隔絕在這一切之外。
看著這樣的春玲,阿雁有些明白為什麼她家小五會動惻隱之心,想要不追究了。看著就可憐,讓人忍不住的心生同情。
「陳白羽同學的家長到了。」副校長看到雁堂嬸還有炳堂叔的時候,好像看到了救星。他們真被春玲的家長給吵得頭都大了。
他們真的不習慣和這些什麼都不懂,一味的胡攪蠻纏卻又霸道的鄉下人打交道。你想要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卻以為你們心虛,覺得大聲有理。
不談錢,一切都好說,就是把學生開除也沒有意見。一旦提錢,那就是要他的命,急紅了眼還想要打人。
你和他說打人犯法,他卻說『我的拳頭最大,最硬。』
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
「老師好。我們是陳白羽同學的家長,她的堂嬸和堂叔。現在我家小白羽還在醫院,需要照顧,就長話短說,我不管學校是怎麼處理的,但我家小白羽的醫藥費肯定是不能少。當然,如果家長不同意,那就『以牙還一牙』,這位同學是怎麼推我家白羽的,我就怎麼推她。也不多,就一次。」
雁堂嬸晃著一根手指頭,笑得溫柔。
但因為她人長大高大壯,氣勢逼人,笑得再溫柔也沒有人敢小瞧她。再說,雁堂嬸的本地化『麻麻地』,大家也只是勉強聽個大概意思。
老師看向負責處理此事的副校長,說實話,陳白羽家長的要求並不過分。既然你不願意賠償醫藥費,那就把你家孩子給推了吧。
當然,學校肯定是不願意這樣處理的。他們想要的是儘量壓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可能願意讓事件惡化?淪為全市茶餘飯後的笑柄。
本來,這兩年的高考丟了狀元就已經足夠讓人笑話的了。現在再出一個學生『鬥毆』事件,那就真的是臉面都丟到北海去了。
學校希望儘快處理這件事,安撫兩家人,不要讓事情擴散。
聽到雁堂嬸的話,春玲的眼神第一次出現呆滯以外的神情,驚訝的看向阿雁。然後又有些瞭然。陳白羽的家長和陳白羽一眼,都是不同的。
春玲的阿爸覺得沒意見,反正都是這個『死女包』的錯。只要對方不要賠償醫藥費,別說推一次,就是推兩次三次,他都沒有意見。至於春玲會不會受傷?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他想到的就是省錢。
反正女兒就是賠錢貨。
春玲阿媽驚呆了一分鐘人,然後撲向阿雁,「你怎麼能這樣?哇哇。你不能這樣。我家春玲知錯了。求求你,放過她。你不能不講道理。我家春玲真不是故意推人的。你行行好,放過她吧。她還是一個孩子。」
阿雁勾起嘴角,「你家春玲還是個孩子。那我家小白羽就不是孩子了?我家小白羽才12歲,你家春玲多少歲了?應該能嫁人結婚了吧?」
去他媽的孩子。
孩子能狠毒的推人下樓梯?
「你推我。推我吧。是我沒有教好她。」春玲阿媽抱著阿雁哭的傷心,眼淚鼻涕好像不要錢的流出來。
抬起手背胡亂的擦擦,然後繼續哭。
你鼻涕還黏在臉上,鼻孔上還掛著一塊黃色的鼻屎。
「你的眼淚鼻涕最好不要擦在我的褲腳上。」這可是她在廣州買的大紅色喇叭褲,不僅顏色艷麗,還顯得身材。
高腰的喇叭褲是這個時代特有的標誌,要是沒有一條,還真的是out了。
喇叭褲,一條白色的皮帶,一雙高跟皮鞋,帶著大墨鏡,走在廣州的街頭,撩一撩燙染的大波浪,別人還以為她是香港來的明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