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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蔔乾是從家裡帶來的,切碎碎的,先用油炒香再倒入攪拌好的雞蛋。
是下粥的好菜。
「媽,我超級超級想你。」陳白羽雙手抱著阿媽的腰。
「累了吧?」阿媽摸摸陳白羽的頭,「別嬌氣,喝粥,洗澡,然後睡一覺。」
「不累。」陳白羽搖搖頭,「阿爸阿媽,你們快睡一會,還要上工呢。」
「不睡了。」阿爸拿著四哥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有陳白羽市一中的錄取通知書,憨憨的傻笑。
「真好。我家也能出讀書人。」阿爸摸了又摸,小心翼翼,就怕手上的老繭刮壞了。
陳白羽從一堆菜乾里找出兩頂安全帽,要求阿爸阿媽去工地的時候一定要帶著,時時刻刻的帶著。
「這帽這麼厚重,應該很熱吧?」阿爸戴上帽,晃晃頭,「很重。不習慣。」
「不過,這帽子磚頭也砸不爛。」阿爸用手敲了敲,叮咚作響。
阿媽也敲了敲,知道是好東西,「戴著吧。」在工地幹了幾年,他們很明白工地的危險。從高處墜落的一顆小鐵釘就能要人命。
「這個很貴吧?你們哪來的錢?」阿爸疑惑。雖然憨厚,但出來幾年,見識還是有一些的。這帽子一看就是有錢難買。
陳白羽和陳輝年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學校獎勵的。」
阿爸一人夾一塊雞蛋餅,「真出息。」
然後又給二姐三姐夾一塊。
阿爸就是這樣,對待兒女從來不偏頗。不管成績好不好,全都一視同仁。
一家人擠在小小的鐵皮房裡,汗流浹背的喝粥,說說笑笑。阿爸阿媽坐在門口,搖著大葵扇,細細的問家裡的田地果園,問阿公阿婆還有阿祖的身體健康,問家裡的雞鴨。
陳白羽端著碗,在轉身都困難的鐵皮房裡喝著阿媽煮的粥,阿媽剪的蛋餅,滿心的幸福在飛揚。
阿媽給他們濕了毛巾,擦汗。
一邊喝粥,一邊流著汗。
夾一塊雞蛋餅,擦一把汗。
不講究的,汗水滴落在粥里也『呼呼』的就喝掉,就當給粥加鹽了。
阿媽把包子拿出來,準備蒸熱給大家送去。
早上六點,大家差不多要起來開始工作了。其實,工地的上工時間是早上八點,但很多人會提早起來搬磚,因為搬磚的費用是另外算的,按塊來算,搬得越多錢就越多。
從一樓搬到三樓,五樓,七樓的費用也各不同。
上輩子,陳白羽兄妹就沒少在工地幫忙搬磚賺錢。但今年,陳白羽不打算搬磚了,她打算帶著哥哥姐姐撿破爛。
現在,很多本地人拆舊換新,搬新家,正是撿破爛的好時機。
第105章 水
現在工地的主力還是人工
沒有攪拌機,混凝土需要人工攪拌;沒有吊車,磚頭需要人力搬、挑;沒有安全防護網,人身安全只能靠自己自覺。
地上的碎磚頭,破木板,廢鐵釘等到處都是。
一大早,大家都光著膀子,甚至只穿一條小褲衩站在自家門口漱口,說說笑笑。
出門在外,大家很自覺地有一個抱團心態,對於從同一個地方來的或多或少會有幾分信任。對同說粵語的,多幾分親切,對於外地話更多的是警惕。
這個工地很多人都是從寶陽鎮來的,一個介紹一個,一個帶一個,陸陸續續的就好幾十人。小小的團體抱成一團,別人也不敢輕易欺負。
其中好幾個是大唐農場出來的。
大家聽到陳白羽兄妹幾個昨晚到了,紛紛過來。
有人問怎麼來的?坐車怎麼樣?如果安全,明年也讓自己的孩子過來。孩子留在家裡,一年只見一次,實在太少了。
有時候,孩子學壞了,家長還稀里糊塗的。
有人問家裡的老人好不好?現在不經交通不便,通訊更不便。一封信,兜兜轉轉,大半個月才能到,而老人也習慣報喜不報憂,要真有什麼事,黃花菜都涼了。
就好像喜堂叔,最後不也沒有趕上三叔公的喪禮?
老實憨厚的阿爸站在一旁,努力的想要插話談談自己兒子考上大學,女兒考上市一中的事,但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也沒能插上話。
直到開始上工了,阿爸也沒能告訴別人他家有兩個讀書種。
陳白羽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
阿爸阿媽快要回來吃午飯了。
12點的太陽火辣辣的,旁邊的水泥地更是滾燙滾燙的。
陳白羽遠遠的看著工地的方向,很多壯漢正站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竹排上砌磚,光著膀子,皮膚黝黑黝黑的,被太陽曬的火紅火紅。
陳白羽一眼就看到戴著安全帽的阿爸,那汗水大滴大滴落下。
砌磚,然後抬起手臂擦擦汗。
雙手要髒,只能用手臂擦。
陳白羽眼眶一酸,眼淚瞬間落下。
眼淚滴落在水泥地上,瞬間被蒸發,消失無影。
吸吸鼻子,開始做飯。
相對於沒用的眼淚,陳白羽更想用自己的雙手力所能及的給爸媽減輕負擔。
因為她們幾兄妹的到來,阿媽一早就買了肉和菜。
陳白羽把菜乾泡上,然後開始淘米。
灶就在房門口的空地上,是用幾塊磚頭搭成的簡易灶,燒的是工地不要的木塊。有些木塊上還帶著鐵釘子和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