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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寒由衷感到手足無措,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
他當然知道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實話實說,他應當誠懇的道歉,告訴宮淮清他被他那人渣父親脅迫了,告訴宮淮清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
姜青寒只要回憶起那張照片就覺得頭痛欲裂。
他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如同宮淮清先前問過他的、如同宮淮清剛才用暴力試探他的——
他的確遭受過來自Alpha的侵害。
好消息是侵害未遂,壞消息是那時候他才十五歲。
好消息還是侵害未遂,壞消息是那時候他求助了他當時的經紀人,以及他的父親。
一個洗去了他身上所有能控告的痕跡,一個拍下他當時滿是血痕的身體,拿去訛了那些意圖侵犯他的達官顯貴……不,是強。奸犯們一大筆錢。
錢拿夠了,周天祥就跑了。
隻字不提當初拍下那些照片,周天祥用的是「爸爸幫你報警,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父親,我會保護你的」這樣充滿溫情的謊言。
在所有侵犯案中,人們往往都會歌頌受害者的勇敢指認,但正是因為要說出真實情況很困難,人們才會歌頌。
姜青寒現在都能想出一萬個此時必須說出遭受過侵害的理由。
可話真到了嘴邊,他又沒法說出口。
該怎麼說呢?
是——「宮先生,我在十五歲那年曾被試圖迷。奸過,但他們沒成功,我用燭台敲破了他們的腦袋逃了出來,但不巧遇上人渣父親,他留下了我被侵害的照片。」
還是:「宮先生,我因為我的愚蠢被迷。奸,但我敲破了強。奸犯的腦袋,沒想到又再次犯蠢輕信了我那出逃在外十幾年的父親,留下了被侵害的照片。」
無論是哪一句,姜青寒都沒法說出口。
他只要想到他的十五歲就覺得不堪,也覺得當時的他是那樣蠢不可耐。
蠢到不想去提及。
甚至之後幾年直至現在,他都沒成長多少,就一直在犯蠢的圈子裡打轉。
恰在此時,姜青寒的手機響起。
其實已經響了好幾聲了,但姜青寒都仿佛沒聽見。
「青寒,」宮淮清不得不提醒他,「你的手機響了。」
「……」
「姜青寒?」
「嗯?哦。」
姜青寒這才神情恍惚地拿出他口袋裡的手機。
他來不及去想這個點給他的電話能是誰,「派出所」三個字就撞入他的眼睛。
姜青寒今晚神態實在異常,宮淮清不得不隨時注意他的動態。
Omega捧著手機愣了足足五秒鐘,宮淮清在這個時間亦是注意到來電顯示——「梁城派出所」。
「喂,您好?」姜青寒遲疑著接起電話。
「您好,請問是姜青寒先生嗎?我是梁城反詐中心,我們檢測到您今晚與越國的境外號碼通話長達半小時,之後發起了一筆大額轉帳,請問您認識來電的人嗎?是否是陌生號碼?」
「是……」猝不及防就被問這麼一堆,姜青寒都來不及反應。
他停頓了一下,如實回答:「不是陌生來電。」
「那對方是?」
宮淮清還在身旁,姜青寒也只能硬著頭皮如實回答:「是我的父親。」
對面又問了為什麼要發起這樣一筆大匯款,姜青寒回答要給父親做生意,生活。
派出所那邊登記在案,隨即掛了電話。
「你向境外匯款了,」宮淮清這話用的是陳述句,「為什麼?」
「……」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
姜青寒複述了一遍剛才對派出所說的話:「我父親在國外,轉點錢給他做生意……」
一而再的欺騙,姜青寒自己都心虛又疲憊得不行。
「我聽姜姨說過,你的親生父親是個無賴,他從未照料過你,還害得你和姜姨生活不得安寧,你確定你這筆錢是自願給他的嗎?」
宮淮清說的是問句,但其實心裡同樣疲累到了極點。
姜青寒的謊言漏洞百出。
別忘了,先前蔣閱打來的好幾個電話就來自境外,還有那個提供給姜青寒打錢的境外帳號,就是來自越國。
姜青寒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蔣閱已經處理了,Omega卻依舊惴惴不安的神態,來自越國的勒索帳號,突然出現的在越國的父親。
「算了。」宮淮清突然吐了口氣。
兩人已經僵持得太晚,轉眼,停車場裡的車都走空了。
車外只剩一片死寂,還有深夜的冷風寒意肆虐。
「你也有你不能說的理由,我不該強迫你。」宮淮清似乎一如既往溫柔體貼。
姜青寒抬眼看去,卻看到Alpha一雙疲憊到極點的眼睛。
今天原本兩人都是收拾得光鮮亮麗來看《誤入白城》的剪輯初版的。
這是他們的定情劇,也是姜青寒的第一部電影,宮淮清對其很重視,姜青寒原本亦然。
最後卻是發生了這樣的插曲,姜青寒根本什麼都沒看,兩人還在爭吵的邊緣。
姜青寒的聲音卡在嗓子裡,最後只說:「我怕這件事被媽媽知道,她才做完手術,我怕……」
這算是默認了他給那位所謂父親轉帳是非自願的。
「嗯。」宮淮清應了一聲。
姜青寒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