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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自己當初上幼兒園的時候,不管是表演活動還是博物館展覽, 父親總是缺席,不是在國外開會就是參加某個重要的酒宴。父親沒空,母親便成了經常陪著他的那個人, 後來母親去世,學校活動再也見不到家長身影, 就連家長會都是秘書或者助理幫忙開的。
葉清河只是個孩子,時間久了自然會有怨言,但他並不怪罪。
他體諒父親工作上的辛苦, 也明白他付出為何,他把寂寞難過壓在心底,化作動力好好學習,好好照顧弟弟,好好和同學老師相處。
葉清河讓自己變得足夠憂愁成熟,儘量不給父親再添加煩惱。
可是葉芽還小,在她所經歷的短暫生命中有一半時間是在實驗室所度過的,他身為哥哥希望她有一個不孤單的童年,希望無憂無慮磨平那些不幸的記憶。
「我希望我可以代替爸爸,讓她感覺到依靠。」葉清河清亮的聲音中的帶有堅定。
他是從葉芽那麼大的時候過來的,不願葉芽像他一樣,總是看著別人家父親的身影艷羨。如果父親做不到,他會代替父親,成為那個可以讓弟弟妹妹有安全感的人。
沈晝筆尖一停,抬眼看向葉清河,突然覺得有有錢人家的孩子也是挺可憐的……
沈晝安撫著說:「你不用太緊張,只要跟著就行了,其他事情幼兒園老師會管。」沈晝話音落下,餘光一瞥看見門縫裡露出小半張臉在暗中觀察。
他臉上難得露出一抹:「是芽芽嗎?」
被發現啦。
葉芽捂著嘴,黑珍珠似的眼睛烏溜溜轉了兩圈。
吱呀。
葉芽推開門,步伐小小的進來。
她穿著童心之家提供的蛋糕裙,頭戴一頂兔耳朵狀的發卡,大眼睛小粉唇,天然的恬靜可愛。
「沈晝哥哥好。」葉芽踮起腳尖,雙手扒著桌面,甜甜地和視屏里的沈晝打了聲招呼。
「哥哥在做作業,不能陪你玩。」雖是這樣說,葉清河還是把葉芽抱坐到腿上。
她看著桌上的原子筆,伸手想要去拿。
「不行。」葉清河阻止她的動作,表情嚴肅一分,「芽芽不可以玩筆。」
葉芽在他腿上不老實的動來動去:「芽芽幫哥哥做作業……」哥哥在做數學作業,她最會算數啦。
葉清河拒絕果斷:「哥哥不要芽芽做。」再說了她怎麼可能會做。
被拒絕的葉芽雙手環胸,氣鼓鼓一聲哼,別過頭留給他一個圓弧形狀的側臉。
沈晝淡淡拆開話題:「老師說小朋友都要表演節目,芽芽要表演什麼?」
這一開口倒是提醒了葉芽。
周五放學回家的時候老師特意提醒讓小朋友們事先準備個才藝表演,說要在車上給爸爸媽媽展現。
可是她沒想好表演什麼。
葉芽食指點著下巴,眉頭糾結皺起。
她平平無奇沒有特長,除了唱歌啥也不會,會唱的還只有那麼幾首……
看著那個陷入深究的小模樣,沈晝抿唇忍笑:「芽芽可以一個人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訴我們。」
是要好好想想,她要想一個最好最好的節目表演給哥哥。
「那我去想啦。」葉芽從葉清河腿上跳下,拍拍他手背,小大人似的說,「沒辦法,我只能下次給哥哥做作業了。」她雙手背後,真的去外面琢磨去了。
葉清河目送葉芽背影離去,默默朝沈晝豎起大拇指。
高,還是他同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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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葉芽和子煜的打擾,葉清河很快完成了學校留的小組作業,接下來還有2小時的鋼琴課。
十點一到,鋼琴老師準時來到葉家教葉清河彈琴。
琴房緊閉,琴音斷斷續續從裡面傳出,琢磨半天沒琢磨出所以然的葉芽站在房門前揚起腦袋,聽著從裡面冒出的動人琴聲,葉芽好奇眨眨眼,搬過小凳子在門前,站在上面探臂擰開門把。
日光溫柔撲撒在地面,沐浴暖陽下的少年坐在黑白琴鍵前,白襯衫下的身體纖細單薄。
他指尖舞動,額前略長的碎發微微遮擋住眸眼,卻難掩骨子裡的清雋溫柔。
葉芽小臉貼著門,聽得專注的她沒注意手上,房門不留神的向前打開,沒了依靠,葉芽身子不穩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屋內兩人齊齊看了過來。
「小孩幹嘛呢?」鋼琴老師一開口便是一股子天津快板味兒。
葉芽從地上爬起,嘟嘴對著蹭疼的小手掌呼呼氣,滿不在乎說:「嘛也不干~」一股子泡過牛奶的天津快板味兒。
鋼琴老師樂了,笑眼看她:「嘿,小孩有趣。」
葉清河很是尷尬,小聲提醒:「程老師,您能說普通話嗎?」
程遠新是天津人,家裡是開相聲館的,聽說除了教鋼琴,還會教人打快板。他倒無所謂,可是他們家芽芽正是學語言的時候,別到時候給給帶偏了。
「能能能。」程老師蹲下對葉芽招招手,「過來。」
葉芽紋絲不動。
「怕嘛呀,過來給你看個寶貝。」陳老師拿過書包,從裡面取出了一個……快板。
葉芽盯著他手上寶貝,迷茫歪頭。
程老師被這歪頭殺可愛到了,頓時忘記主要工作,咵噠咵噠敲起快板,操著一口正宗的天津腔唱起了小曲:「我們那兒有六十六條胡同口,住著一位六十六歲的劉老六,他家裡有六十六座好高樓,樓上有六十六簍桂花油,簍上蒙著六十六匹綠縐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