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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到這裡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特別之處,老奶奶卻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時常在家裡發現一些便簽紙,不知道是誰貼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上面總是寫著某個數字,我第一次發現的時候,上面的數字是『27』,後來每次找到的便簽紙,上面的數字都在變小,連著幾天都在家裡撿到那種莫名其妙的便簽紙後,我就突然明白了過來,那上面的數字其實是倒計時......」
「當便簽紙上的數字終於變成『2』時,我還在疑惑著到底有什麼會發生,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上班,下班,然後給成家的兒子打電話,又和丈夫去看望了搬出去住的,已經工作了的女兒,最後我們回家洗漱了一下就睡覺了。」
說到這裡,她停下了,這是一個很長久的停頓,半晌,她才繼續道:「第二天早上,我是在醫院醒的。」
「並不是我突發惡疾被我的家人送去了醫院,用一個比較潮的詞來形容,我重生了,回到了我四十五歲的時候,回到了我出車禍的那年,車禍造成的創傷差點兒讓我變成植物人,我在醫院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而這個時間正好是......二十七天......」
「也就是說,我那些所謂的十年的經歷,都只是一場夢,」她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陰森,「並且在我醒來的這個『現實世界』中,我從未結過婚,沒有過兒子和女兒,我的親人全部消失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她的情緒突然變得非常激動,「我二十歲的時候和我的丈夫相識,二十五歲的時候和他結婚,三十歲生下我的兒子,兩年後又誕下了我的女兒,可是這個『現實世界』卻告訴我,我從沒有過這些經歷!我的家人從不存在!」
「那天,我茫然地看著醫生來查房,看著他們給我開藥,聽他們講述我的病情,最後,我在我的主治醫生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張熟悉的便簽紙,沒錯,就是在夢中出現過的那種便簽紙,那張紙上面寫著......『1』。」
「我瘋了一樣地抓著醫生的手,質問他便簽紙到底是從哪來的,可醫生也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建議我去看看精神科......」
「我當時已經徹底慌了神,我得先找到我的丈夫,可我卻發現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我丈夫這個人,我打電話去他們公司問,他們公司里沒有這個人,後來我還聯繫到了我丈夫的母親,可他的母親卻只有一個女兒,根本就沒生過兒子!」
老人長長吐出一口氣,講到這裡,故事就算是結束了:「再後來,我就找到了深空降臨協會,果然和我想的沒錯,我根本不是腦部受損得了精神病,我的記憶也是真實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是有東西蒙蔽了我的雙眼,我才和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的兒女永遠分開。」
老人最後目光虔誠地道:「願深空降臨現實,願我能早日見到我的家人。」
梁挽頤有些吃驚,沒想到老人竟然會有這樣的經歷,那她會執著地加入深空降臨協會也非常好理解了,如果換做是她,換做是她的親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自己原本的經歷變成假的了,她也絕不可能就此罷休的。
不過梁挽頤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回味思考,因為老人很快就從講台上下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該她了。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一陣劇烈跳動,像是要從胸膛衝出來了,她的手心也冒出了冷汗。
「下一個。」站在講台旁邊的馮老闆出言提醒道。
「想好要說什麼了嗎?」徐念輕聲問她。
梁挽頤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他放開了她的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從進入這間教室開始,徐念就一直牽著她的手,如今他乍一放開,梁挽頤只覺得手心涼涼的,有些不習慣,但她很快就捏緊了拳頭,撐著桌子站起身,向著教室最前方的講台走去。
她在講台前站定,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身上,梁挽頤沒馬上開口,而是裝作不經意地看了馮老闆一眼。
馮老闆側身站立著,距離她很近,視線同樣落在她身上。
馮老闆在看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問題,她的瞳仁顯得很黑,黑得沒有一絲光亮,空洞無神,讓她看起來像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偶。
梁挽頤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她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管馮老闆身上發生了什麼,也不是現在的她有能力去多管閒事的,把故事順利講出來才是最重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起頭時,卻猛地怔住了,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教室......空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這個不算大的幽暗空間就變得空空蕩蕩,原本坐在講台下面的人全部消失了,只留下冷冰冰的桌椅。
梁挽頤趕緊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她又扭頭看向講台旁邊,馮老闆也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
她的脊背一陣發涼,突生的變化給她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恐懼感,她的腿都有些軟了,手也輕輕哆嗦著。
其他人都去哪裡了,徐念呢?蕭野呢?
在他們的視角里,她現在又是什麼狀態呢?她也消失了嗎?
還是說,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其實都只是她的幻想,是從來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