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她也終於明白了,那天夜裡,她所看到的那個攀附在窗戶上的畸形人體也和這湖中的怪物是同一種東西。
它們都是徐念所說的,「受到輻射而產生變異的人」!
他們會吸引著人們來到這裡,去探索世界的真實,他們已經完全被實體污染,變得不可理解,變得扭曲畸形,但他們只是在本能地向正常的人類求救。
梁挽頤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整個人都被一種說不清是恐懼還是絕望的情緒籠罩著,像是沉入了漆黑水底的石頭,看不到一絲光明。
徐念在這時突然拉緊了她的手,她抬頭看去,便看到如絲如綢的星光緩緩灑下,像一張網,絲絲縷縷地將她和徐念一圈圈地裹住。
她很快便像是被裹入了一顆巨大的蟲繭之中,視線再也看不出去。
當所有的縫隙都被封上時,梁挽頤有些慌亂。
「徐念......」
她抬起了另一隻手向徐念伸去,恰觸到他的肩。
一條胳膊纏上了她的腰,她被徐念輕輕摟進了懷裡。
「沒事。」他在她耳邊說道。
緊接著,梁挽頤便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失重感,伴隨著難以忍受的眩暈,她像是被重重拍在了地上,全身的每一寸骨頭都灌了鉛,五臟六腑也傳來了擠壓感,她想尖叫掙扎,卻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她咬住了嘴唇,攥緊了徐念的衣服,意識很快便沉入了一片水中。
她好像睡著了,在一片黑暗中遊蕩,又或者說現在的她才算是真正的醒了,而過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梁挽頤能明顯地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她說不清那種感覺,但她可以肯定,時間過了很久,久到一切都消亡了,連帶著她自己的名字都變得陌生而模糊。
梁挽頤就在這片黑暗中不知飄蕩了多久,當她終於猛地睜開眼睛時,她起初很茫然,但很快,她的視線便清明了起來。
那隔了一層紗般的記憶瘋狂回涌,由陌生再到熟悉。
梁挽頤抬了抬手,她這才看清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
她身處於一個巨大的,宛如蟲繭般的透明薄膜里,薄膜懸掛在空中,裡面灌滿了淡綠色的黏稠液體,而她則正浸泡在那不知名的液體之中。
幾乎在她意識到這點的同時,她就嗆咳了起來,窒息感擠壓著她的肺部,讓她不受控制地想要做出呼吸的動作,可每一次吸氣都只能吸入那一團團的黏稠腥臭的液體。
從她的鼻腔灌入,嗆得她劇烈地咳嗽,她張開嘴,那液體又順著她的喉嚨流入了她的胃裡。
死亡的恐懼讓她更加激烈地掙扎了起來,她不停地用手去拍打裹住她的那層透明薄膜。
可那層薄膜像是有生命般,極為柔韌富有彈性,甚至輕微翁張著,像是在緩慢地呼吸。
梁挽頤被困在其中,窒息感令她的意識又開始模糊,眼前也閃過了一片片的白光。
裹住她的這層透明蟲繭掛在一處冰洞之中,由堅冰組成的洞壁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像是塗上了一層螢光粉,這使得洞穴里有著一定的可見度。
這處冰洞很狹窄,應該只是一處冰川的夾縫。
徐念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在意識昏沉的間隙里,梁挽頤甚至無法確定徐念這個人到底是真實存在著的,抑或只是她的幻想。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她的人生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她的經歷、她的過去都是虛假的,她自始至終都生活在這顆透明的、蟲繭般的薄膜里,從出生,再到死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在梁挽頤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的心口處傳來了一陣難以忽視的刺痛感,直鑽入她的心臟。
若非她被液體包裹著,她想她一定會叫出聲的。
她伸手向胸前摸去,手指很快就觸碰到了一根冰冷的軟管,那根管子完全插.入了她的胸口,抵達了她的心臟處。
梁挽頤低頭看去,便見軟管的另一頭連接在腳底處的薄膜上,或者不應該用「連接」來形容,應該說是「生長」。
這肉質的軟管從薄膜中生長而出,又深入她的心臟,正緩慢地從她的身體之中汲取養分。
梁挽頤一咬牙,使出了最後的力氣,用力將胸前的軟管拔了出來。
她的心臟驟然收縮了一下,緊接著又劇烈跳動了起來,她在劇痛中全身痙攣,有好幾個瞬間她都懷疑自己的心臟會在這劇烈的跳動下驟停。
下一刻,包裹在外層的薄膜像是完全被剝奪了活性,瞬間乾癟枯萎,再承擔不住這滿滿當當的一腔黏液,液體在薄膜的底部衝出了破口,淅淅瀝瀝地流淌而下。
原本掛在洞頂的薄膜也連帶著梁挽頤一起墜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再堅持一下咱們第一卷 就可以結束了,啊啊,沖呀!
第62章 ⑥②
乾癟枯萎的薄膜像被煙燻過的臘腸腸衣, 一整片地蓋在梁挽頤的頭上,她掙扎著將頭頂的薄膜掀了下去,然後大口地喘著氣。
因為憋氣時間太長, 梁挽頤的肺部乃至整個胸腔都止不住地痙攣著,四肢也冰冷發麻。
徐念呢?徐念去哪了?梁挽頤半跪在地上, 一邊喘氣一邊想著這個問題。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 很快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被人換掉了,她原本穿的是徐念給她的一件衝鋒衣外套, 裡面是那件乳白色的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