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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相關調查部門的公務員把羅大年請去喝了下午茶,這一下如同烈火烹了油,公司里炸開了鍋。
誰都預料不到事態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藍寧這一組的幾個銷售都遇到退訂的事情,急得團團轉,找藍寧發牢騷。
「這可怎麼好?本來今年形勢緊張壓力重,再來這麼一招,我們何其無辜?」
這並非國難,有人不願意當炮灰,純屬必然。
藍寧安撫:「先別緊張,熟悉一間公司或行業不容易,做得得心應手更不容易,江湖總會有風浪,但不能因小失大。」
但,下午程風就來遞交辭職信了。
藍寧十分愕然:「下一周還有文物展的項目呢?」
程風非常平靜地答:「已經半年多過去了,一項文物展並不足以向我自己的工作業績交代。『美達』的周年慶確定取消,其他客戶也迴避我的拜訪,不是每個人都想在鐵達尼號上面坐以待斃。」
「但是前方未必是冰山。」
「防患於未然。連『美達』這艘航母都有了沉沒之勢,沒有什麼不可能。」
藍寧沒有辦法,這是自造的孽,沒有理由拖曳更多無辜人等下水。
她講:「你把『文物展』的工作同我交接一下。」
私心裡頭,藍寧對這項展覽還是抱有成見。
但此時此刻,這項目對「時間維度」也是非常重要,不僅僅在於進項可觀,更在於可鼓舞士氣。
方珉珉對藍寧的接收,萬分詫異。反倒是羅曼,重重握了一握藍寧的手。
她們倆在茶水間泡茶間隙,羅曼講:「你的原則,也不是不可以變動的,在危難的時刻,你是一員猛將。」
藍寧頭一回仔細看羅曼。
這位同事,她認得有五六年了,只在近些日子,才交流多了些,以往她忙她也忙,兩人還比著業績,忽略了好許多。
藍寧對羅曼笑:「你也一樣。」
羅曼點點頭。
「小叔叔人是急功近利,但對我還算是不錯的。」
自幼喪父的羅曼,母親的身體也不好,患了心血管病,時常反覆,常年住院。羅大年成立公司以後,將羅曼招來公司。
羅曼講:「小叔叔把好的業務給我,這樣我可以多拿項目費,回頭就能交住院費。同事們怎麼看,我其實心裡清爽,雖然我也是憑雙手吃飯,但終究承人恩惠。」她對藍寧有幾分歉意的,講:「請你諒解。」
藍寧趕忙擺手:「我不需要諒解什麼,你一直工作業績出色。」
羅曼幽幽嘆氣。
她全身上下,一直一絲不苟的打扮,以至身邊的人忽略了她的本性,還有她的容貌。
羅曼是一位長得相當漂亮的人兒,眉眼尤其出色。只是線條硬朗,經年的嚴肅,讓人忽略了她的美麗。
「我只像條流水線,開了電閘,根據需要生產產品,其餘想法統統全無。藍寧,有時候我羨慕你有你的主張。我的現實情況讓我沒有辦法追求理想。」
「你喜歡這行嗎?」
羅曼側頭想了一想,說:「我大學念的是廣告學。」
藍寧把剛剛泡好的普洱喝了一口,她說:「有個前輩對我講過,每個行業不會辜負真正熱愛它的人。」
羅曼笑了:「但願如此。」
在羅大年忙於奔走在相關機構喊冤申訴的這段時間,藍寧又同周秉鑫建立了聯繫。
程風前期做的工作不賴,萬事具備,只欠最後一陣東風。
周秉鑫講:「部分展品,物主想要拍賣。還需要代請信的過的拍賣行介入。」
藍寧問:「包括那個大亨壺?」
周秉鑫答是。
她繼續問:「起拍價是多少?」
「五百萬。按照前一陣掇只壺的交易價格,這一隻起碼叫價到兩千萬以上。」
藍寧又在心頭亂做一團。
周秉鑫講:「我們把消息放出,已經有好幾個收藏名家詢問。你放心,這一次國寶要回家了。」
十八(下)
這個家,是誰的家?藍寧想。
或許只要回這個大家就好,小家,是顧不上的。
萬事都不能求仁得仁,人生總有許許多的缺憾。
周秉鑫還問她:「我們的老闆來上海了,就是這隻壺的所有者,你想不想見一面?」
藍寧認為她並非是退縮,實在是不想見。這一見,可能是自傷自尊的,不單是個人的立場,夾纏多了,才會更加牴觸。
周秉鑫也不強求,很紳士地將她送至門外道別,然後兩人一同遇到了熟人。
嚴宥然神清氣爽地領著挎好器材的攝影師走到此間門口,笑吟吟對周秉鑫講:「老同學,我很準時吧?」又對藍寧說,「你也在,可太好了,等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藍寧有些奇怪,問:「你來做採訪?」
周秉鑫解釋:「她來採訪我們的老闆,給我們這次展覽做報導呢!對了,還是你們公司程風給搭的線,結果洪水衝到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藍寧蹙眉,望住嚴宥然。
她竟然同程風有這等媒體聯繫,實在怪哉。
不錯藍寧站在業務需要的立場,手頭握牢不少媒體資源,其中自然有嚴宥然。但嚴宥然一向是她來負責聯絡,她從不知道老友會同同事有別個業務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