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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止說:「跟羅大年說,不用太感謝我,如果真要謝謝我,用你們『時間維度』的股份來換吧!」
藍寧笑出來,嬌囔:「關止!」
也許有無限春風,關止聽得心頭很暖,但是沒說俏皮話來調侃,且把這暖意保留心頭。
他知道這次藍寧為爺爺的葬禮承擔了家中最大的責任,在她遇到難題的時候,他習慣為她做一些舉手之勞。其實藍寧一直知道,也不是不懂得回報,點點滴滴在她的心中,終於匯聚起來。
關止想要撫額,這一天他等待的也不是很久。
或許,他早就知道按照藍寧的性格,不會讓他等待太久。
又或許,這真的是一個新的開始。
但是任何新的開始,都必得經過一個慘痛的終點。
關山的追悼會準時開始。
在開始前的個小時,藍寧將關家買的白色鮮花布置在靈堂里,白簇簇地擁在門外頭,而禮堂裡頭,兩側擺著展板,回顧逝者的一生。
藍寧原本就是想用展板代替了他人致禮的花圈的位置,不至於讓靈堂太過寒酸。但展板一擺,數十幀照片記錄下的歷史時刻,一起把關山驚心動魄的一生展現到人前。
藍寧發現,這位老人的一生,根本無需輓聯,無需花圈,他本身就光明磊落硬淨。
邵雪甌一到靈堂內,往展板上一望,眼淚便忍不住了,她一哭,王鳳和三奶奶一起哭了起來。莊惠帶著關都站在長輩們身後,一直低著頭。藍寧發現,莊惠把那枚翡翠戒指戴在了右手的無名指上頭。
人們手裡捧著蠟燭,站在靈堂的門邊,默默禱祝。
場面悲傷,但是不會冷場。
關止著著白襯衣黑紗,面容悲傷,他一直握著藍寧的手。
第一位來致意的是張勇。
他進來的時候望著展板上關山的一生,不禁臉露淒容。他向家屬致禮,請邵雪甌節哀,又對關止說:「你爺爺會放心你的。」
他之後便是岳平川同梅紹望還有關止的其他一些朋友到了。他的朋友們幾乎都攜了家眷同來,還送了花圈。這樣現場便隆重起來,人氣也多了起來。
藍寧想,真是人以群分,關止的交友一貫是不錯的,虧得他的這班朋友們都心思細膩。
才想好,門口又進來了兩人,是陳思和嚴宥然,兩人都穿好了米色素服,鞠躬致禮,再走到家屬面前致禮。
藍寧叫了嚴宥然一聲「悠悠」。
嚴宥然說:「你瘦了,多保重啊!」
只是平常閒話,藍寧點頭,也說 「你也是。」
也許朋友之間需要求同存異,藍寧主動伸手握握嚴宥然的手。
她知道她的無力正如關止對關冕和他父親的無力。但是她仍愛她的朋友,關止也仍愛關冕和他的父親。愛不會因為道不同而改變分量,只會改變其表達的方式。
藍寧還是和嚴宥然擁抱,也真摯擁抱了陳思。
再後來是羅大年羅曼和一班同事抵達,也有浩浩蕩蕩一群人,可以把靈堂擠滿。羅大年還同關止握手,關止將梅紹望叫了過來,給他們一個交流的機會。
羅曼對藍寧說:「羅總有一件東西要我轉交給你,你有空看一下。」
她遞過來的是一個泛黃的信封。
藍寧奇怪,問:「是什麼東西?」
羅曼答:「我不知道,但是羅總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殯儀館的司儀便開始介紹關山的生平,人們靜聲傾聽。間中有關山的舊友或關家的友人抵達,他們是從報刊及雜誌上看到訃告,知曉了訊息,再看到場面仍是人頭攢動的,關山的威名綿延身後,可以掩蓋子孫的不肖。
作為親朋友人,應當毫不失禮的。他們便都趕來了,送關山最後一程。
當哀樂高奏,來賓跟隨關家人身後瞻仰遺容,便又哭聲一片,或是關家女眷們這種門庭零落之後堅強支撐之餘,勞累無所卸載的悲戚感染了在場的人,個個都生出黯然神傷之色。
而關山這位辛苦一生的軍人遺體,最終還將被送往火葬之地,真真一段死別,將關家的故事閉幕。
關止一直將爺爺的遺體送到火葬間門外,直到那扇生死之門生生關閉,他背著所有的人,落了淚。
只有藍寧知道他落淚了,她從他身後抱住了他。
所有的熱鬧都會閉幕,疼痛過後,需要踏實找個人的一段新的開始。
生生死死,就像一場策劃,按照腳本,有盈利有虧損。
藍寧謝了幫襯的大學生們,吃力地將展板收了起來。莊惠領著關都走出了殯儀館大門,關都突然回頭叫了藍寧一聲「小嬸嬸,拜拜!」
藍寧朝孩子笑著擺擺手,送別她們母女。明日之後,她們也會找到她們新的開始。
藍森和萬麗銀帶著王鳳同邵雪甌還有三奶奶相扶相持,一起走了出去。
她們的身影都佝僂,長輩們的悲傷也許還將持續一段時間。她們也許要用更長的時間來消化本來就不該她們負擔的壓力。
最後只剩下關止,他抱住了靈堂上關山的遺像,走到藍寧跟前,說:「我想用我的答案,換你的答案。」
藍寧停下手裡的工作,拖著他的手,隨手揀了兩隻椅子坐了下來。
關止吸了一口氣,說:「明天我會把計劃書交出去。」
「你會怎麼做?」藍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