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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止的簡訊在下班前發過來,他說已經為丈人丈母娘買了小菜,讓藍寧無需跑小菜場。
藍寧咕噥一聲:「他倒是積極。」
回到父母家中,客廳里又開一桌麻將,父母都上場作戰。嘩啦啦響聲里,電視機上還放著節目當背景音,整個房間熱鬧得不得了。
有搓麻將的鄰居愁眉苦臉說股票,藍森好言安慰著。作背景用的電視機里,周立波正在說:「我們中國的這個股市應該倒過來說,他已經成事故了。」
萬麗銀瞥了女兒一眼,催她:「小關在洗菜,快去幫忙。他一個人手忙腳亂的。」
也許股票被套牢的鄰居適時插口一句:「藍寧媽媽,你們家女婿就是一支績優股,賣相好賺的動,還肯幫丈母娘做家務,他還是好出身的,藍寧命真是交關好。」
在萬麗銀得意顯擺之前,藍寧先滑腳遛進廚房間。
她與關止締結婚姻關係以來,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一樁對女方來說,圓滿至極的姻緣,關止在任何人面前都無可挑剔。
她想,是的,的確如此。可是又想多嘆一句茫然的「天曉得」。
關止在廚房間裡確實有點手忙腳亂,他本來就不太會幹家務,白蘿蔔切了一半又去洗烏骨雞,灶上還燒著白米飯。
雜亂無序之中,他把Comme des Garcons襯衫袖子上沒圓點的那部份卷了起來,露出手臂,是一副幹活的標準腔調,但慢條斯理,還邊洗烏骨雞邊哼著小曲。
原來他一心好幾用,還聽著客廳裡頭電視機里的明星表演。周立波正在唱歌,關止跟著他唱的一點不差。
「聽,海嘯的聲音,嘆息著股民的傷心,卻還不清醒,是不是我們,是我們拎不太清,該拋不拋,該逃不逃,就全給套進。是怎樣的心情——」
九(中)
他唱完以後,頭也沒回,講:「唉,老王一張深度套牢的臉,真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藍寧回頭往客廳瞅了瞅,剛才附和母親誇讚關止的叔叔又變成僵硬一張面孔碰碰糊,糊了面孔也沒有開花。
她斥關止:「你就幸災樂禍吧!」
關止從水池裡抽回了手,揩乾,轉頭講:「我哪會做這麼不上道的事,爸媽心好安慰鄰居,我這不是忙不迭打下手嘛!」
他講話時候還露一個相當無辜的表情,卻讓藍寧疑竇頓生。
她問:「你怎麼這麼空?跑來這裡吃晚飯?」
關止講:「媽媽要來我們家給我們做小菜加料,我哪裡好意思,還是我們過來幫忙做飯比較好。」
他說完側身讓一個位置,藍寧從這個位置看到被他洗過的烏骨雞伸出的雞爪子還留著污漬,自然而然就填補這個空缺,關止還好心幫她捲起袖管,並把廚房門口萬麗銀的圍裙拿過來幫她圍上,在她的背後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說:「藍寧,你家總這麼熱鬧。」
藍寧開始賣力洗菜。
「爸媽都是老石庫門出身,熱鬧在生活中不可或缺。」
「嗯,熱鬧可以幫助他人解除煩惱。」
藍寧問一句:「你們家人口多,同一屋檐下也該很熱鬧?」
關止表示了反面說法:「我們家只要太老爺一出來,人人都是深度套牢的臉。」
藍寧認為他說的對,忍不住就笑了一個前俯後仰,被關止握牢了腰,他湊到她的身後。這動作很自然,藍寧並不反感,也不躲避。
她還幽了一默:「嗯,難怪每回從你家出來,第二天股票K線圖就走低了。」
關止彈她後腦一個「栗子」:「自從股市變事故,K線圖一直朝下。」
藍寧的腰很軟,他知道。她心煩意亂失神的時候,會額外放鬆,讓他隨便得手,什麼便宜都能占到。
今天藍寧不尖銳,不迴避,隨意叨叨家常,關止的感覺好極了。
客廳里的長輩們大約說到了一些笑話,又或者是被電視裡的周立波逗笑了,「哈哈」的笑聲十分開懷。
藍寧對關止講:「你拍馬屁的本事一流,我爸媽被你深度套牢。」
關止說:「那算什麼?藍寧,只要你願意,你也有這本事。」
「我可不行,你媽視我如仇讎。」
她轉一個神,開始切起白蘿蔔,關止的手也從她的腰上自動滑落。
裡頭的麻將散了,萬麗銀過來視察女兒女婿的家務工作,順便召喚關止:「小關,過來過來,我幫你媽看過平面圖了,如果加一些古董擺設,小店的感覺會更好。」
「什麼?」藍寧聽了個一頭霧水,但關止已被母親牽進了客廳里。
她只得問父親:「怎麼回事?」
藍森笑著說:「小關的媽媽準備開一個特色皮影店。」
藍寧疑問:「他媽媽需要開店嗎?」
這態度藍森不便慣著,小斥她一句:「你這做兒媳婦的,要多關心關心公婆。」
藍寧低聲講:「他們才不需要我關心呢!」
藍森教育女兒:「小關的姐姐出國了,在他媽媽身邊你就要多擔待一點,大家都是親戚。小關三天兩頭來看我們,你也要經常陪他經常回家看看。他爺爺年紀也大了,伯伯嬸嬸那邊的做人道理也少不了——」
藍寧把父親推出去:「老爸你比我媽還囉嗦。」
可那邊同關止討論得正熱火朝天的萬麗銀聽到了,斥女兒:「瞎講什麼,我哪裡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