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藍寧吃驚。
陳思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我聽說關冕以前為其他公司引入外資海外上市,把國內優質資產裝到海外上市公司去,海外公司背後的控股公司依然是國內公司的這些人。包括他自己都名列這公司的股東之一,有時還有他的父親和叔叔的名字。」
天,藍寧差一點叫喊出聲。
這實在是一個可怖的訊息,讓她不自禁要顫慄。她幾乎馬上問:『坯有誰會有關聯?」
陳思答:「不清楚,許許多內幕我們已經不能探究了。因為證監會稽查大隊直沒有行動,現在一切的內幕還只是內幕而已。」
掛了陳思的電話,藍寧幾乎是立刻想要撥電話給關止,摁下十一個數字,又停手了。
驚惶、迷惘、不知所措,甚至摸不清楚頭緒,她根本沒有辦法釐清思路。她想,這個電話通到關止那裡,她得問什麼呢?難道問他同這個事情有無干係?
這個念頭一上來,藍寧就克制不了激動的情緒,腦海里有個聲音對她說:「不會是這樣的。就算關家的男人都被牽扯進這個事情,也不會同關止有關係。他甚至拒絕過劉先達的聘請。」
可是,一切又讓她不那麼確定。
藍寧慢慢地,慢慢地,摁下了那個確定鍵。
關止電話那頭的提示音如此緩慢如此沉重,她仿佛等了一個世紀一般,最後他終於把電話接了起來。
「餵。」
其實關止的聲音很好聽,所以他唱歌唱戲都好聽。
藍寧聽著他的聲音,一下又開不了口。
「藍寧?」他問。
她喚了一聲:「關止。」咬一咬下唇,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只好說,「我——我今天下班去看爺爺。」
關止笑了一聲,講:「行啊,可我手頭事情還沒做好。」
藍寧說:「我自己去吧。」
她把電話掛上了,頹然地垮下了肩膀。
下班的時候,天氣轉陰沉,響雷陣陣,不安定的雨落了下來。
藍寧帶的傘擋不住傾盆的雨,淋了半身濕才抵達醫院。
關山的病房裡有人探望,她向為她開門的邵雪甌擺擺手,就在外面等候著。來探關山病的人不少,鮮花水果擺得整個客廳滿滿當當,倒為蒼白的病房增添了亮色。
藍寧把心先靜下來。
邵雪甌怕她一個人無聊,帶上門同她一起坐到病房外的小會客室里。
她拿了干毛巾給藍寧擦乾淨頭髮,一邊嗔怪:「這樣的天氣就不要過來了,你們這些孩子,來了也幫不了多少忙。我都勸關懷小夫妻趕緊回美國去,關懷的愛人就要生了,需要人照顧。你爺爺讓你大伯大伯母一塊兒跟著去。」
藍寧心中一凜,會生出別他心思,已經無可避免。她試探地問:「他們已經走了?」
「是的,昨天的飛機,關止還送機了。」
藍寧的心「噗通」狠跳兩下。關止去送機,並沒有同她說。但這又極自然,他從不會同她講關家雞毛蒜皮的事情。
她尚心慌意不定,面上卻是強自鎮定,不讓長輩看出蹊蹺。
邵雪甌和藹地繼續對她說:「生老病死,是人都必得經歷,你們的路還長,別為我們老人家擔這樣的心,擔心也無用。好好生活和工作,才是正路。」
藍寧也是把話聽進去了,關切地望一眼病房的門。也許門內的人牽掛的正是他們這一群小輩,想一想,不但是心慌,更有慚愧。
邵雪甌這邊同藍寧講著話,那邊三奶奶推門而入,詢問這一晚的病號餐怎麼弄。邵雪甌便先放下藍寧,同三奶奶說起話來。
這位長輩,依舊從容,神態都一如當初。
藍寧望著她,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外公臨終之前,邵雪甌也用這樣從容姿態坐在病房門前,安慰不住哭泣的她。
那時候她才知道邵雪甌果斷離婚,與外公結婚的時候就知道了外公的病勢沉重。她這麼決絕地開啟這一段黃昏戀,背後竟是這樣的絕望。
當年的邵雪甌執著藍寧的手,微笑對她說:「不要怪你外公,他這幾十年很辛苦,我只想在最後幾年好好照顧他。」
藍寧能理解這種絕望之前的強顏歡笑,因為她也用過同樣的方式。
如今,邵雪甌還是如此淡然而靜定。她一邊囑咐了三奶奶照大夫吩咐去做病號餐,一邊叫來了護士,說是關山有客人,是不是可以晚一會兒吃藥。
護士懂得病房內病人的身份,只提醒:「也不好晚太久的,病人談好話就快點叫我們吧!」
藍寧心裡起了疑惑,問邵雪甌:「爺爺今天有重要客人?」
聲音才落,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竟然是那位張勇,尤其他還穿了一身公安制服。
藍寧「嚯」地站起來,差點沒站穩。
沒有人察覺到她瞬間的失態,邵雪甌朝張勇點個頭,張勇講:「軍長有點累了,講吃了藥想睡一覺。」
邵雪甌望著張勇的時候,忽然眼裡蓄了淚,聲音很顫,問:「非耍這樣嗎?」
張勇面色如漿,凝重而又似帶著一點惻隱。他沉聲說:「己經全部查實了,人證物證俱在。我好幾次勸說關冕,但是這小子迷途不知返,我無可奈何。」
邵雪甌沉痛地點點頭,問:「老關他?」
張勇說:「軍長說切聽組織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