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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江舟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掄了下來,將少女懵懂的情懷砸得支離破碎。
她站在他面前,渺小到微不足道。
忽地,黑暗長廊的另一端傳來無端一聲輕笑。
安靜的走廊,一切聲響都被無限放大。
林純熙和樓江舟皆是一愣,沒想到這安靜的走廊還有其他看客。
不遠處的男人站在一盞雕花古燈下,月白色的燈光描摹般自上而下傾落,堆砌宛如皚皚白雪,落在他的衣衫上。
白襯衫紐扣一絲不苟地繫到最上面一顆,他的馬甲隨意地搭在臂彎,襯衫下擺將腰身裁韌宛如遒勁的松枝,漆黑的眸子帶著幾分看好戲的興味好整以暇望了過來。
「宋先生。」對上宋知亦的眼眸一瞬間,林純熙整個人慌了。
她最難堪狼狽的樣子被她奉若神明的先生看到了。
小姑娘站在那裡,臉如紙白,搖搖欲墜。
宋知亦眸光一暗,收了面上的玩味,幾步過來,擋在她面前。
他像是山峰,將她的所有難堪狼狽一一遮擋。
「男人?」他開口,聲音低沉地重複了一遍樓江舟剛剛說的。
不帶任何情緒,但是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戲謔感。
樓江舟眼眸一沉:「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宋知亦頓了一下,眼尾微垂,眸光犀利宛如鷹隼「但是,小傢伙,一位真正的紳士是斷不會如此無理的對待一位女士的。」
他一番話說的幽默十足,似在調侃面前的男生不過是一個貿然無知的小孩子。
「容我說聲抱歉,你還只是個男孩。」宋知亦像位循循善誘的長輩般,在教導無知的孩童。
男生與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幾乎擦出了火花來,空間裡的氣體像是被人一點點擠壓,透不過氣來。
尷尬,汗顏等情緒一一在樓江舟面上轉換。
一個少年氣盛張揚無比,
一個成熟憐憫宛如長輩觀望不諳世事的孩童。
男孩的囂張輕狂在男人口中卻是輕飄飄的故作成熟。
碾壓級別的對峙。
良久,樓江舟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眼,轉身回了包廂。
臨走前,望了一眼被男人遮擋地嚴嚴實實地林純熙,像是拼命要找回點兒場子來似譏笑一聲:「還希望學妹守本分些,既然有別的男人了別來招惹其他人。」
他一走,走廊再度陷入安靜中。
林純熙在他面前強撐的那口氣似乎一下彌散。
窸窸窣窣帶著女孩小聲的啜泣,她似乎是極力在忍,眼淚卻不聽話一樣往下落。
怎麼可以在先生面前哭呢?
她指尖死死掐進掌心裡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宋知亦低低笑了聲,轉過身來。
果然某個小姑娘已經開始落金豆子了。
今天他應了秋城大學校長的講座來當嘉賓,演講完了校長請他來這裡吃午餐都能被他撞上這檔子事兒。
還親眼目睹了自家小姑娘被欺負哭了。
她哭起來的樣子太誘人,貓一樣圓的眼眸濕漉漉的,像被欺負狠了,淚水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他低低嘆息一聲,抬手,指尖落在領帶上,左右鬆動著解了下來。
林純熙哭得淚眼模糊間,眼前忽然被遮擋了起來,領帶柔軟的面料覆蓋上來,帶著男人身上冷冽的雪鬆氣息。
「你可以哭,但是哭從來都解決不了問題,更何況為了那樣的人哭不值得。」
當視線被遮擋,其他感官便變得格外敏銳。
她感受到男人溫熱的指尖隔著領帶落在眼皮上,還有他低而磁的嗓音,帶著安撫意味道:「乖,忍不住想哭的話,就在我面前哭吧。」
在我一個人面前哭。
殊不知,落在領帶上的不是男人的手指,而是——
燈光昏暗處,宋知亦俯下身來——
他帶著虔誠的吻落在領帶上,隔著一層雪落親吻他的姑娘。
燈光朦朧,男人高大的身形攏著嬌小的少女,單手撐在她身後的牆面上,黑眸裡帶著無限繾絹與憐憫,唇瓣輕輕一下一下落在她的眼眸上。
很輕,
很溫柔,
轉轉反側,無限溫柔。
他的眸子裡似乎落進了月光,卻直直地望著她。
仗著她看不見,宋知亦眸中的火熱直白地似乎能將她烤化。
他像是黑暗荒原上的野獸,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失而復得辛苦嬌養玫瑰花,放輕了猙獰的爪牙,生怕動作重了被她發覺。
在我荒瘠的世界,你是最後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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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大校長做東請信泰盛維現任CEO宋知亦吃飯,中途宋知亦離席到現在都沒回來,飯菜服務員拿著小火熱了幾波仍然不見人回來。
校長跟著葉特助出去尋人,恰巧看到走廊里男人手掌抵在牆面上,同位姑娘說著什麼。
他身形將她遮擋著,看不清臉。
「宋先生。」校長喊了一聲。
宋知亦回眸,轉身前將手裡的馬甲衫罩在林純熙的頭上,將她攏在屬於他氣息的外套里。
「張校長,非常抱歉,出了點事,處理一下。」
「沒事沒事,您去忙就行,是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張校長問道。
宋知亦輕哂一聲,眸光帶著幾分調笑落在被捂得嚴嚴實實地林純熙身上,低聲道:「家裡的貓挨了欺負,幫它尋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