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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煙火人間裡摸爬滾打了一遭,她身上仿佛生來就有著一種無論在泥沼里跌得多痛也能淨化污濁的力量。
乾淨、剔透。
林純熙的答案全在宋知亦意料之中,他親手養大的小玫瑰,自然是渾身帶刺,只有他能觸碰靠近。
她身上那股堅強自信,是他言傳身教培養出來的。
她既然願意親自征戰,那他必定甘願做她最堅實的後盾。
他們就像光與影子,離不開彼此。
安眉鎮的晌午總是陽光毒辣,怪不得這裡的人臉頰都用帶著兩坨紅暈。
林純熙往回走時還有些懊惱,說不難過是假的,她沒想到沒有資本即便是有才華也會淪落為犧牲品。
她一直被林家保護得太好了,從來都是當做弱不禁風的花朵被人照顧,到了宋知亦這裡,他帶她拓寬眼界見識,教她明事理,懂進退,脫離了他的指引,她像是初出茅廬驟然學飛的雛鷹,連栽幾個跟頭,卻仍就顫顫巍巍的站直身子。
回到住處,房間門口放著一個白色行李箱,是她的,已經被收拾整齊了,房間裡她胡亂扔在床上的衣服,沙發上的襪子,甚至是洗手間裡的牙刷毛巾什麼的也被收拾乾淨。
客廳里,宋知亦正坐在沙發上,他今天難得換下了正裝,穿著軍綠色的工裝長褲長腿懶散地敞著坐著,黑色馬口靴將褲腿收進去。
陽光落在他白色的T恤上,他胸口黑色的繩子綴著一枚和田玉白佛,佛像慈眉善目似乎將他眉眼的淡漠隱去,溫暖的不像話。
聽到開門的聲響,宋知亦視線與門口的小姑娘對上。
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飽含笑意與包容,是成熟她太多的愛人,一眼就能洞悉她的委屈。
他不去替她爭辯,他將舞台全權交由給她。
男人忽站起身來,他站在陽光下,金色的光芒落在他的眼眸里,無限溫暖。
「抱一下?」低沉的嗓音響起。
她受到的委屈,她的無助,她的心酸,他全都懂。
林純熙呆呆立在門邊,嗓子裡像是被塞進一隻檸檬,說不出話來。
她忽然朝他飛奔而去。
他依言張開手臂。
成熟男性的手臂帶著力量感,穩穩地接住了她。
像是荷葉盛雨,屋檐載雪。
她結結實實地撲進他的懷裡,雙手環抱住他遒勁精瘦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
一萬次的委屈,在先生這裡,全然被接納。
他抬手摟住她纖薄的脊背,體型差讓他的小臂能輕而易舉以橫亘她的脊背,帶給她無限的安全感。
他太懂她現在需要什麼。
有的人就像風,潤物細無聲,卻能在你下墜時一把接住你。
宋知亦的手掌帶著安撫意味的拍在她的脊背上。
「乖,我們熙寶已經做到了最好。」
她的耳朵貼在他的胸膛處,感受著低緩磁性的嗓音透過胸腔振動,像是濃稠的巧克力醬流淌進心底。
他這把嗓音真的適合用來哄情人。
能將深情演繹至十二分。
也許是陽光太溫暖,也許是她這幾天太累了,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有安全感,林純熙竟然這樣昏睡了過去。
她像是只懶洋洋的貓,將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由給他。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奶奶給在她蘇北做的搖籃里。
蘇北的陽光溫暖地能讓人落下眼淚來。
林純熙醒來時在飛機上。
外面天色已經黑透,從舷窗望下去,飛機正在下降,萬千燈火於黑夜中長明,像是星河綿延千萬里。
她湊過去將臉貼在舷窗上好奇地去看,肩膀處蓋著的外套順著她的動作滑落下來,被旁邊的男人眼疾手快撈起來,幾下疊好放在扶手側。
「醒了?」低沉的嗓音。
她點點頭,眼神還帶著睡醒的惺忪,邊看風景邊頭也不抬問:「這是到秋城了嗎?」
某人睡得頭上頂著幾縷呆毛,還興致勃勃地去看風景。
宋知亦眼底一抹笑意一閃而過,沒搭腔。
在他面前小姑娘這迷糊勁兒真是被拐賣進大山都會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身邊的人沒說話,林純熙有些奇怪的扭過去頭看他。
宋知亦前面支著張小桌子,上面放著銀灰色的筆記本,他的長指搭在鍵盤處,時不時輕輕敲擊幾下。
顯然是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林純熙歪著頭算了算,宋知亦這一趟來安眉鎮陪了她半周多,也不知道他來之前趕了多久才將手頭的工作處理清。
她懂事的沒再打擾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旁邊坐著的小姑娘像是個兔子,來回扭動尾巴,還支棱著脖子,狐獴一樣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就是安靜不下來,甚至還小聲地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捂住嘴。
飛機艙里空間不大,環視過去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宋知亦不禁好笑,她在這裡自以為不打擾他的折騰半天,根本就是將他的心擾亂了個徹徹底底。
他索性抬手關了電腦屏幕,問:「怎麼了?」
林純熙一臉不可思議加震驚:「你有私人飛機?」
她的小表情生動得可愛,眉毛上挑著,杏眸瞪得混圓,像是撞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