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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若驀地放下手中的飯菜,從凳子上站起身,重新回了小房間。陽光穿透玻璃,照射進房間內。孤零零的一張小床上,顧諾賢臉色格外的蒼白虛脫。
紀若跪在地上,雙手輕輕握住顧諾賢的右手,鼻子眼睛一起發紅髮酸,卻沒有落淚。
「顧諾賢,你這樣待我,我怎麼消受得起?」紀若將臉擱在顧諾賢的手背上,只要想起男人的種種,心口是又痛又堵。在顧諾賢不惜以命,也要喚醒她記憶的時候,紀若不僅想起了他,還想起了小時候的那段時光。
距離那場變故,已過去二十年有餘。
她到如今還清晰記得,那晚的屠刀刺進她體內時,那股劇痛有多強烈,有多令人絕望。聽到媽媽的悲呼聲,小小年紀的籟雅若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她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爬進了密室內,這才躲過歹徒的搜查尋找。
她一個人躺在黑暗的密室里,傷口痛的讓她想死。她捂著肚子,迷迷糊糊的喊著媽咪,喊著顧諾賢…
若不是紀譜霖那晚剛好偷到他們家,又恰好發現了密室,將她抱了出去。或許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已經死了。在心裡,紀若無比感激紀譜霖的救命之恩,以及二十年的養育栽培,不至於讓她顛沛流失。
但更讓她心痛的,是顧諾賢這二十年的苦苦折磨不放過。
他有什麼錯?
他那時候還那么小,他何苦將一切都攬到自己的肩上?
「傻子,二十年的等待跟尋找,又一次的捨命相救,你叫我怎麼面對你才好?」紀若鬆開自己的右手,她用手指輕輕撫著顧諾賢俊美深邃的輪廓,他的面貌,跟紀若記憶里的男孩,有了許多不同。
小時候的顧諾賢,可愛的像個包子。
那時候,他總喜歡笑,還喜歡撒嬌。明明是個遊戲白痴,還總愛纏著自己,一遍遍的被虐,也只是傻兮兮的笑。最讓紀若啼笑皆非的是有一次,她不肯陪他逛街,他便一屁股坐倒在商場走廊上,又哭又鬧。
她最怕看到顧諾賢哭,他一哭,她總沒轍。
她蹲下來安慰他,他還得寸進尺的提無數個要求,為了拉走這個丟人東西,籟雅若不得不應允了他的要求。現在想來,她紀若這輩子遇到顧諾賢,算是遇到了克星。
很難想像,當年那場變故,會讓那個可愛的男孩,變成如今這個讓人害怕的男人。
「你不了解他,如果你了解最真實的他,你一定會很痛心這樣對待他的。」
這話,是宋御對紀若說過的。
當時紀若只覺得這是個玩笑話,她還在心裡誹謗,顧諾賢這閻羅,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有什麼好心痛的。現在,她才知道錯了。
傻傻等待,滿世界找她的顧諾賢,快令她心碎。紀若的手指,停在顧諾賢的唇瓣上。她盯著他好看卻乾燥的嘴唇,忍不住站起來俯下身子,含住他的唇瓣。
「唔…」顧諾賢察覺到唇瓣上的濕意,悠悠醒來。
他睜眼看著偷吻自己的紀若,忍不住眨眨眼,然後,用自己僅存的虛弱的力氣,回應這個來得突然的吻。感受到顧諾賢在回應自己,紀若也不羞澀。
她乾脆放任自己所有的情緒,用最瘋狂最熾熱的吻,向顧諾賢傳遞自己的愛。
分開時,紀若有些氣虛的將腦袋靠在顧諾賢肩膀上。「你知道嗎,我愛你,一點也不比你愛我少。」聽到耳旁紀若淺淺的聲音,顧諾賢毫無血色的臉上,多了些喜意。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被嚴刑逼問,紀若也不曾說過一句不利於他的話。被他們用孩子威脅,紀若也選擇保護他。這樣,足以說明他在紀若的心中,霸占著什麼位置。
「若若,你哭了嗎?」
顧諾賢肩膀濕了。
他有些無助,不明白好好地,紀若為什麼要哭。紀若在他肩膀處搖搖頭,「我沒哭,我就是有些累了,你讓我靠會兒。」
「…好。」
顧諾賢不拆穿紀若,任由她靠著自己肩膀哭。淚水將顧諾賢的衣服全部打濕,他躺著一動不動,也捨不得動。不知道過了多久,紀若的抽噎聲漸漸停止。
這時,顧言溪推門走了進來,見到兩人這姿勢,暗道自己撞破了人家的好事。
「那個,哥,我…我先出去了!你們繼續!」顧言溪朝顧諾賢擠眉弄眼笑了笑,正欲關門退出去,顧諾賢突然喊住了他:「言溪,你過來,幫我個忙。」
「哦!」
顧言溪輕輕走到病床上,顧諾賢看了眼趴著不動的紀若,對顧言溪說:「你看看,你嫂子是不是睡著了?」
「耶?」顧言溪歪頭看了看紀若偏著的腦袋,發現嫂子哭得眼睛都腫了,看著似乎已經睡著了。「應該是睡著了。」
「你幫我把她抱到我床邊,她好些天沒睡了,需要休息。」
「哥,這床這麼窄,睡不下你們兩個人吧。再說,若是碰到你的傷口…」
「沒事,你把她抱上來就行。」
顧諾賢堅持,顧言溪再多說也是無用。他彎下身將紀若抱起,肩膀上的重量消失,顧諾賢趕緊搖搖酸麻的手臂,才慢吞吞朝床邊上移去。顧言溪將紀若放在床外一側,然後又給她蓋上被子,這才離開房間。
顧諾賢拘謹躺在床上,儘量讓紀若睡得舒服些。他看著紀若睡著了還皺著不鬆開的眉頭,忍不住用手指,幫她一下下撫平。「唔…」紀若睡的很不好,她睡著後,滿腦子都在回放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