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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一男一女靜靜對立著,一個閉著眼睛,一個眼裡浮動著數不盡道不明的掙扎跟猶豫。如果紀若不是籟雅若,如果出現了真正的籟雅若,他是跟紀若離婚,繼而娶了籟雅若嗎?
指甲插進肉里,顧諾賢卻感受不到疼痛。他也學著紀若那般,深深闔上眼睛。
薄涼的嘴唇間,僵硬吐出一個字:
「會…」
兩滴淚水,從緊閉著的眼角滑下。
果然如此…
她早該猜到的。
她就不該犯賤的自虐。
紀若摸了把眼角,她努力揚起下頷,轉身,用雙手撐著房門跟牆壁,試圖踩著優雅高傲的步子,像一個女超人一樣回到房間。可是,她終究是女人,她堅強不了太久。
噗通!
有一個黑影從眼皮下閃過。顧諾賢乍然睜開眼睛,他眼睜睜看著紀若身體直愣愣倒在地毯上。
血,自她下體溢出,染紅了素色睡裙,在米色厚地毯上,開出一朵朵荼蘼之花。
他冷冽的雙眼染上驚恐,跟一朵朵紅色妖異的花。
☆、170、為表歉意,送你個禮物
「宋御,去開車!」
顧諾賢跪在地上沖隔壁屋子喊。
宋御開門出來一看到這場景,也是一驚,他急忙乘電梯下地下室去開車。顧諾賢抖著手將破碎的人兒摟入懷裡,如一陣旋風颳過,他抱著紀若迅速下樓。兩人穿過大廳,直奔出酒店外。
轎車蹭的一下停在酒店大門口,車輪跟地面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宋御趕緊跳下車打開車門,顧諾賢抱著紀若鑽進車子,轎車以箭速穿過城市,直奔去了醫院。
依舊是那個醫生接待了紀若。
長裙染血的女孩被放在病床上,推進了急診室。
「先生,請止步,裡面是手術室,不允許入內。」護士將顧諾賢攔在急診室外,顧諾賢朝裡面的病床張望幾眼,滿臉皆是焦急。
「諾爺,你冷靜些,配合醫生工作!」
宋御擋在護士跟顧諾賢中間,冷靜出聲,勸說顧諾賢。
顧諾賢點點頭,儘量收斂起滿心的慌亂。他轉身走到家屬陪護椅子上坐下,一雙手抖得像篩糠。
「我…」顧諾賢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突然間就崩潰了。「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自語,宋御側目看去,卻見顧諾賢驀地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自己嘴賤!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還說那樣的話氣她!」顧諾賢的一巴掌,直接將他自己的嘴角轟打出了血液。宋御趕緊制止住還要扇下去的那個巴掌,才冷聲對顧諾賢說:「現在不是你自我折磨的時間!夫人還在裡面進行搶救,孩子能不能保住也還說不準,諾爺,你給我冷靜點!」
宋御到底要大顧諾賢兩歲,他真的凶起來時,也是很嚇人的。
顧諾賢聽到後面這話,終於拉回了些許神智。他目光閃了閃,舉起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
「她今天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顧諾賢低著腦袋,看著格外氣餒受傷,像一隻困於籠中的小獸。「她問我,假若她不是籟雅若,假若真正的籟雅若出現了,我會不會跟她離婚,會不會娶了真正的籟雅若…」
宋御挨著他坐下,輕問出聲:「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顧諾賢雙手死死拽著褲子兩邊,滿眼都是懊惱倉皇。「我回答說,我會!」
宋御眨眨眼,評論一句:「你活該!」
「是啊,我就是活該…」顧諾賢十分無助搖頭,他的一雙手捂著臉,俊挺的五官在十指之下,蒙上一層絕望的灰燼。
「你為什麼會那樣回答,明知道那樣會傷了夫人的心,還那樣說,你不是自作自受嗎?」宋御雙手插在褲兜里,仰頭看著天花板,冷眼裡也浮出些許不贊同。
十指掩蓋下的薄涼雙唇緩緩張開,宋御聽到顧諾賢說:
「宋御,你不懂。」
「不懂什麼?」宋御撇撇嘴,「我不懂你們那些情情愛愛,但在我看來,夫人很好,你們共同經歷過好幾次追殺險境,她沒有一次表現得讓我們失望過。說實話,你這樣對待一個那麼好的人,我都看不下去。」
顧諾賢沒有反駁宋御的話。
他長嘆一口氣,才放下臉上那一雙手。冷峻的五官看著急診室方向,顧諾賢眼睛微微闔著,許多已經過去很多年,卻依舊模糊的畫面再次籠罩上他。
「雅若消失的那一年,她才六歲,而我也不過七歲。」他突然說。
宋御側低著頭顱看顧諾賢,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出事的那天晚上,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從我們聽到呼喊聲,到我們跑去籟家,期間不過兩分鐘的事。我一進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幾乎沒了氣息的籟姨,當時我整個人都傻了。滿屋子沒不找雅若的身影,我徹底絕望了。」
「那個時候我雖然比普通同齡人成熟許多,但我依舊是個孩子。你們沒有經歷過那種事情,不會明白我當時有多自責。我若是再厲害些,跑的再快些,察覺出異常更早些,是不是就能將她留在身邊了呢…」
顧諾賢雙腿伸直在過道,他頭靠著椅子,一雙冷冽的眼裡,有千山萬徑越過。「弄丟了雅若之後,我一度陷入自責中不能自拔。後來我去俄羅斯進行特訓,為的就是讓自己強大,好找到雅若,然後好好保護她,再也不許她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