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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完這幾個鏡頭,就接著昨天晚上的進度拍攝。自從十月底周勛再次來尋了施遙, 接下來的兩三個月, 兩個人都廝混在一起。
直到來年的二月。
那天天氣不大好,刮的冷風直往人心窩裡戳。
施遙唱完戲, 卸了妝急匆匆回到後院, 便看到站在院子的周勛, 周勛正盯著牆角剛剛盛開的蟹爪蘭。
施遙放輕腳步, 走到周勛身邊,笑著問他今天要不要留下來吃晚飯,他昨兒晚上親自動手包了小湯圓。
周勛回過頭,目光有些複雜地望著他。
「二爺,怎麼了?」施遙問。
周勛安靜了片刻才說:「雲意有身孕了。」
雲意就是他去年八月娶的妻子。
施遙微怔,想要笑著恭喜他,周勛又開了口:「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施遙張了張嘴,可喉結滾動好幾回,最後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周勛又說:「風大了,你穿的薄,進房間裡去吧。」
施遙看了他里一會兒,最後笑著嗯了一聲,轉身向房間裡走。
施遙回房的十幾步路要拍特寫,大特寫,陸野站在監視器後盯著段清許的背影,他不太了解表演,但是看著段清許從庭院走到暖閣里的十幾步背影,陸野就是感到了一陣蕭瑟和淒涼。
周勛這次說到做到,待到來年初春他都沒有再踏入過撫風班半步了,初春之後,施遙得到昌平侯府熱熱鬧鬧為小少爺辦了百日的消息。
又是一個黃昏,施遙盯著院子裡開的很好的君子蘭,去找了班主的妻子。
「陳姨,我想回雲城了。」施遙是雲城人,六歲被父母賣進戲班子,一轉眼,已經過去了十七年。
陳姨這些年靠著施遙很賺了一些錢,加上這兩年施遙的心思不太在唱戲上,讓他給了一大筆銀錢後,決定放他離開。
施遙決定離開的那天,日頭很好,然而他最終還是沒能離開。
因為周勛被牽連進了太子遇刺案。施遙多方打聽後,得知此事由錦衣衛指使揮陳瑞處置。
而這位錦衣衛指揮使,當年因追求施遙和周勛有過一段小過節。
那是四年前,施遙登場唱戲不久,一次下戲後,被陳瑞調戲,周勛出面護了施遙,也因周勛年少輕狂,對小吏出身的周海多有折辱。
段清許最後一場戲是在半夜兩點拍攝的。
化妝師給他化了蒼白的病容,露在外面的皮膚,比如鎖骨,手背,則是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靠坐在床上,因為很難說出話來,只用眼神期待地看著陳姨。
陳姨嘆了口氣:「他已經平安出獄了,你放心吧。」
施遙笑了起來,是那種很明媚的笑,他扭頭看向窗外,枯萎了整個冬日的梨花樹綻放出了新的升機,一朵朵花骨朵兒有力地綴在了樹梢上。
施遙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劇本上的最後一幕,是非常熱鬧歡喜的場景。
是周勛洗脫冤屈,平安出獄,昌平侯府張燈結彩,慶賀二公子逢凶化吉。
而周勛站在富麗堂皇的伯爵府花廳,身邊圍繞著關心他的父母兄弟,期待他的嬌妻稚兒。
不過劇本上的最後一場戲,今天下午就拍攝完成了,所以段清許這場戲結束之後,《戲子》拍攝結束,正式殺青。
段清許從床上下來,很認真地對王若道謝,王若鶴看了他一眼,說:「回去休息吧。」
段清許又對這兩天工作的工作人員道了謝,這之後才和陸野回到去雲來村的大巴車上,王導等人並不住村子裡,而是鎮上,從王家大宅到天水鎮和雲來村,大家不走一條路。
回到四號房,段清許草草洗漱了一遍後,躺在床上後,立馬睡著了。
這兩天雖然沒有拍攝動作戲,都是文戲,但施遙這個角色和他本人相差很大,段清許自認為自己是個理智理性的男人,施遙則帶著很多女性特質,柔軟細膩敏感,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施遙那麼敢不記後果不求回報的愛一個人,王若鶴導演的要求又高,要演好施遙其實很費功夫,而且拍攝時間又緊張,昨天晚上還學了一宿昆戲姿勢,段清許整個人的精力都快耗盡了,幾乎是閉眼就陷入了沉睡中。
陸野從衛生間回到房間裡,看到的就是已經打著細小呼嚕的段清許,他輕手輕腳地關了燈,然後在床上躺好。
已經三點過了,陸野也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直到嗡嗡的手機震動聲響起。
陸野睜開眼,發現是段清許放在床頭的手機在震動,他正準備叫他一聲,這時段清許閉著眼伸長細白的胳膊,拿起手機接通電話,「誰……」
這張床有三米多長,兩個人稍微隔著點距離,陸野沒聽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就見段清許瞬間睜開了眼睛,猛然坐起身來。
「你說什麼?」他臉色變得凝重。
兩分鐘後,段清許掛斷電話,陸野疑惑地隨口問道:「怎麼了?」
段清許頭也沒抬,像是在飛快地瀏覽什麼,他語氣沉凝地說:「雅兒出事了。」
陸野:「?」
現在窗外剛剛泛起湛藍色,雲來村還籠罩在太陽尚未升起的混沌之中,陸野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現在剛剛六點。他點開手機微博,最上端的那一個帶沸字的消息果然和簡雅兒有關。
【簡雅兒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