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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浮聲哭笑不得,深吸口氣,「你怎麼來了?還有,你腿怎麼了?」
戰烏先前的一大堆話,現在只剩下沉默。
「如果你只是路過,順道來看看我,那好……」她原地轉了兩圈,「我挺好的,不用掛念。」
戰烏猛地抬眼看住她,「你為什麼騙我?」
柳浮聲瞪著眼睛,勇敢地與他對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你離開。」
他猛撲上去,撕扯她的衣服,像一隻餓極了的狼,全身散發駭人的氣息。柳浮聲一邊掙扎一邊推他,他本來就有傷站不穩,摔下去時緊緊拉著她,跟她一起摔在地上,仍不放棄撕開她的領口。
最終,她的上衣被扯開,露出胸口的紋身。
在他的目光下,她無所遁形,滿臉通紅。
戰烏放開她,艱難地爬起來,又想去扶她,她自己站起來了,還撿起拐杖給他。
「看來你都知道了。」她沮喪地說,拿鑰匙開了門,「天冷,進來說。」
他氣喘吁吁走進去,「你不該騙我。」
「我不騙你,你能怎麼樣呢?」柳浮聲把醫生的診斷說給他聽,「你與我能改變什麼?」
他從包里掏出厚厚的幾沓錢,「我全取出來了,給你治病,家裡的房子我打算買掉,不知道能湊幾萬……」
「不是錢的事兒。」她握住他的手,「我救不活了,你不要浪費錢,也別管我,回去……」
「我既然知道了怎麼可能不管你!」他第一次這麼憤怒,甩開她的手,「你不該瞞我!不該騙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以為跟我一刀兩斷,我就很好過,是嗎?我告訴你!我生不如死!你不是問我的腿嗎?我如願以償從山上摔下來,可惜沒死!你知道我多希望自己像阿鹿一樣哪天掉下來徹底玩完?我遺書都寫好了你要不要看一看?!你怎麼不一刀殺了我?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好過?!」
柳浮聲撐著頭,戰烏的影子在她眼前忽明忽暗,忽然,她眼睛一黑,「哇」一聲吐出來,跪在地上激烈地嘔吐著,吐完了身體一陣一陣抽搐。
戰烏手忙腳亂,摔倒在她身邊,但還是爬上去緊緊抱著她。
「戰烏……我們都不好過。你不好過,你至少能活著。」她好像很冷似的,虛弱地說,「我如果沒得這個病,不會趕你走,我都想好了……你合同結束後,到我這兒來,找一份工作,隨便什麼都可以,我們好好的,生一個孩子,好好過……」
「我陪你。」戰烏深吸一口氣,「求你,讓我陪著你……」
「別說傻話了。」柳浮聲搖搖頭,「你要這麼眼睜睜看著我慢慢死去嗎?換做我,我寧願逃走,等待哪一天噩耗傳來,哭一場了事。你知道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走向死亡,多煎熬?」
他垂下眼,自己難道沒有眼睜睜看過一個人走向死亡嗎?是她沒有看過,才覺得殘忍。
「如果我倆調換一下就好了。」他說,「我死,你活著。」
「說來簡單,沒那麼容易看淡的,尤其你知道自己在等死的時候。」柳浮聲扶著他坐下,既然他都知道了,她也不再故意傷害他,自己最後一段日子還有他在身邊,也是不錯,就是對他來說太悲苦了。
「誰不是在等死?」他居然笑了,「難道還有人等著復活?」
柳浮聲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她又說:「對不起。那天你上飛機的時候,是不是很難過?」
戰烏一時沒做聲,但是想起那天,心仍會抽痛。那是從頂點將至深淵的絕望和荒涼,他心裡那座孤島好不容易開出一朵花,卻毫無預兆地枯萎。
「那時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他確認道。
「嗯。」
「你要分開,可以在電話里說。」
「是啊,可我很貪心,想著最後見你一面,是真的想好好過一個生日的。」柳浮聲坦白地說,那回是生日,也是死別。
「以後絕不能再這樣。」他看著她的眼睛。
「好,我答應你,反正也沒多少『以後』了。」
她幫助他洗了澡,看他摔傷的腿,心裡難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也無言,二人之間靜得好像一出默劇。
那晚,他倆躺在一起,卻沒有做.愛,握著對方的手,各自想著心事。
柳浮聲早上是被廚房裡的響動吵醒的,他早起做早飯,可現在身手不便,打碎一個碗,艱難地收拾著。明明一個很簡單的彎腰動作,他做得滿頭大汗。她一下子就哭了,衝過去抱著他,大叫:「你別弄這些!我不要你當我的保姆!」
「我打電話辭職了。」戰烏平靜地說。
她定定望著他。
「早就該這麼做,是我對不起你。」他撿起拐杖,「你說得沒錯,我不是來當你保姆的。我厚著臉皮,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嫩莊,當我的老婆?」
「我……」
「我不是不願意來S市。」他強調著,「但我不熟悉這裡,不能儘自己所能照顧你。」
柳浮聲低下頭,想起這幾個月關揚對自己一再的騷擾,忽然想,跟他去嫩莊,沒準也挺好。只是……她慚愧地搖搖頭,「對你太殘忍了,我好好的時候,我們倆天各一方,現在我快不行了,卻叫你伺候我。」
「我願意的。」戰烏堅定地說,「我早就說過,你要我,我就來找你,或者你去找我,我一直等你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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