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走廊上走動的人越來越少,直到他們這一本安靜得只剩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顧渢仍舊沒有叫醒他的意思。
心想既然要遲到那就兩個人一起遲到。
林榛心裡掛著課,是那種看似睡得熟實則只是養精蓄銳,知道有人坐他旁邊但一直沒動。
沒睜眼就隱約覺得有道目光在盯著自己,是班長?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就是,她是個容易臉紅的人。
風把捲成一團的窗簾吹得砸在白牆上,每一個沉悶的力道也如同砸在林榛心上,他默默跟著數。
上課要遲到了。林榛也裝不下去了。他慢慢睜開眼睛,眯著看人。
是顧渢。
不過林榛失算了,這人並沒有看他,是在看窗外的某一處,那排筆直白樺樹?也或者是操場上踢球的人。
林榛只能大概看清他透粉的耳垂,瘦削的下顎線以及高挺鼻樑倒影的那道陰影。
又是那種奇異的感覺,到底是不是窗簾的響聲在作祟,惹得他的心跳越來越明顯。
顧渢怎麼忽然就闖到他的世界了?
林榛不知道要怎麼形容現在的感覺,他和顧渢現在好像是朋友,上課一起走,放學也能一起的好朋友。莫名其妙的。
林榛把這種模稜兩可的好感歸結為顧渢的好,他應該對誰都不錯,是個溫柔又討喜的人。
「睡醒了?」
林榛走神的間隙顧渢視線又落在了他身上,「睡醒了咱們就去上體育課,估計上課鈴要響了。」
林榛扭頭看了一圈,教室真只剩他們兩個。他咳了兩聲,那句『你是不是在等我』被牢牢憋在嘴邊。
還沒想好問這句話的意義是什麼?如果顧渢回答就是在等他,他又該接什麼才合理。
顧渢顯然沒他這麼多心思,撈過肩帶著一起走,邊下樓顧渢邊說:「今天下午的太陽有點大,體育老師可能會在林蔭下做準備運動。」
「嗯。」林榛乖乖巧巧地點頭。
和別人這麼親密地走路他有些不習慣,又鬼使神差沒推開。其實也沒什麼,林榛努力裝嫻熟。
他側臉看著顧渢,喊了一聲,「顧渢?」
「在。」
林榛愣了幾秒,沒想通怎麼會是『在』,「你等我,等得遲到了。」
「兩個人遲到總比一個人強。」
林榛舉起手腕上的表在他眼前晃了晃,「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雖然沒響,但是現在已經上課5分鐘了,我們確定不跑一跑?」
「要跑嗎?」顧渢反問他。
「跑是態度,」林榛拉著顧渢的手腕大步下樓梯,「體育老師人還不錯,咱們氣喘吁吁地遲到罪不至死。」
「成語是你這麼用的?」顧渢哈哈笑,「這個體育老師高一就帶我了,他脾氣犟得很,遲到一分鐘都要罰站。」
「啊?」林榛腦瞬間浮現他和顧渢兩人站在樹底下丟人的場景。
說是這樣說,他們不知誰沾了誰的光,或者是體育老師今天心情好,滿面紅光的免了他們兩人的罰站
望著一身輕鬆的背影,顧渢悄悄在林榛耳邊說:「下次遲到還拉上你,你是幸運星。」
「這個說法有待證實,純屬偶然事件。」
體育課一貫的套路是做完準備運動,跑兩圈,然後去器材室拿幾樣器材出來讓學生們挑著玩兒,玩完就下課。
林榛好像會且只會打羽毛球,這點興趣愛好是顧渢高一第一次撞見他打羽毛球的時候一路觀察下來的,除了這一個運動項目就沒見過林榛主動玩過什麼。
今天的林榛看著精神不濟,病懨懨靠著花壇樹幹歪頭打瞌睡,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撒下來落到他臉上,不知是不是錯覺,眨眼工夫曬紅了。
顧渢坐到他旁邊抬手幫忙擋眼皮上刺眼的光。知道他沒睡,問:「林榛同學昨天晚上沒睡好?」
林榛下巴小幅度晃動,「有點。」
他想起昨天坐公交車到家,嚴鳳嬌不知在廚房忙什麼,廚房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二層平台上來的人,她看到林榛走上來依舊反鎖了門,這回林榛悄悄用鑰匙也打不開。
他沒敲門,一句話不說在門口站了很久,反覆揉捏書包那條帶子。滿腹委屈想了很多,他在想嚴鳳嬌三番五次這樣做的目的。
心情敏感的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答案。
本質上他就是一個累贅,從前也好,現在也罷,對負責養育他的人來說都是很大的負擔。
其實也不難理解。嚴鳳嬌就想林榛能自己離開,他們這種年紀的孩子最是叛逆,倘若有一天把林榛逼急了,離家出走最好,只要離開林家什麼都好。
林榛是一個想通了又很倔強的人,好像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但這股勁一天一天在銳減。
好像和顧渢有點關係,沒怎麼相處,但他覺得顧渢不把他當累贅,才慢慢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不用這麼廉價。
他就站在門口一直等,後來坐樓梯的台階上,半夜終於聽見了響動。
林星序輕手輕腳開門,探出一個小腦袋,瞄一眼他哥,招招手:「哥哥進屋睡覺了。」
嚴鳳嬌寵林星序,可以為所欲為。但任誰也受不了一個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長輩。他能理解林星序這個點才偷偷摸摸來開門。
嚴鳳嬌自小給這孩子灌輸的是:「林榛是白眼狼,長大要搶你的東西,別喊哥哥,你和他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