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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義聽完一聲不吭。
安聞以為自己被他手上的血誤導了,感覺他整個人輕飄飄的隨時有可能倒下去。等任義從凳子上起來,又跌坐回去安聞才知道這人是真的虛。
葉秘書聽見動靜推門進來,遲疑了好幾秒,「安總,您對他動手了?」
安聞搖頭,意味不明退了半步,保持了距離的同時無奈道:「先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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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林榛被顧媽媽接回了家,顧渢也跟著在家陪了幾天。程耀第三天登門,一起吃了晚飯,找由頭和顧渢單獨出去了。
風和日麗的下午,太陽照不到的長椅底下,程耀手裡的煙一支接一支。
他說:「任義在醫院。」
「醫院?」顧渢說:「這兩天他沒聯繫我。林榛狀態還不穩定,這個人就先放一放,多注意慶城的李尤。」
「李尤被你上次攪和了一次,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在老婆面前表演三從四德。那個任義又死盯著你,這些事還是我來吧。聽說他是從志興被接去醫院的。」
「果然去過志興,嘴裡沒實話。」
「有實話還能跳到今天?」程耀抖了抖指縫的菸灰,「昨天我去警局提交資料,這邊大隊已經聯繫了慶城的警察一起協助調查,成立了專案組,找到證據隨時可以逮捕。」
「所以還缺一個有力的證據。」顧渢被他的煙燻得眼睛疼,忍無可忍搶過來掐滅了繼續說:「我抽時間去見見秦警官。」
程耀問:「你要幹嘛?」
「有話要和他說。」顧渢仰頭望著對面的大廈,大半視線被垂下的樹枝擋住了,和心裡那塊大疙瘩一起礙著了呼吸。
總說急不得,慢慢來。都是勸別人的話術,當事情發生在自己人身上,怎麼能做到不急。
顧渢似有似無嘆了一口氣,「程耀,你有那種特別討厭的人嗎?恨不能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活著讓人糟心,死了算了。」
程耀淡笑一聲,「這種想法竟然是你顧渢會有的。」
「邪惡嗎?」
「不邪惡。」程耀咂咂嘴,「能讓你都這麼狠,那他肯定做了什麼該死的事,邪惡的是他,不是你。」
馬路對面停了一輛計程車,后座戴墨鏡和鴨舌帽的少年遠遠看著這一幕,收回視線後他給司機一百元現金下了車。
林星序站在樓底下給他哥打了個電話,只說在顧渢家樓下等他。
林榛驚訝於弟弟怎麼會忽然回國的同時,暫停了和顧爸爸的棋局,換衣服下樓。
礙於程耀在不遠處公園的長椅下,林星序帶著他哥去了左手邊兩百來米的西餐廳。一切都很好,直到林星序摘下墨鏡,露出紅腫的眼睛把林榛嚇了一跳。
「怎麼了?」林榛心底咯噔,落了一塊什麼,預感不好。
「哥...」
林星序很能忍,這也要看對誰,對著他哥的時候整個人都繃不住了,滑下帽子捂住整張臉,細聲地哽咽被牢牢壓在帽子之後。
點單的女服務員過來,捏著菜單不知如何是好,見林榛在搖頭又退了回去。
林榛坐到林星序這邊,抱著弟弟沒問什麼,輕拍撫摸他的背,默默陪著。
餐廳有人在拉小提琴,和遠處的鋼琴合奏,曲調輕緩,明明應該歲月靜好,聽到林榛耳朵里更增添了幾分難過。
星星小時候喜歡張著嘴巴大聲哭,他自己說,這樣哭能更好地釋放情緒,而且老遠就能被人聽到,安慰就變得特別及時。
林榛覺得有道理,但從不敢效仿,他和星星不僅性格,生活環境也有很大的區別。
星星是被寵大的乖孩子,就連被分了愛的林榛也願意寵著他。
林榛有點不習慣這樣不敢哭出聲的林星序,小心翼翼地如同蚊子叫,唯有克制不住的抽泣聲暴露他現在到底有多難過。
林榛問:「和程耀分手了?」
林星序搖頭又點頭。他握住了林榛的手,「哥,我有罪...」
一句有罪,更是把林榛嚇得不輕,胡思亂想林星序是不是犯法了...
他有點著急,也等不了星星哭夠,拉下他臉上的帽子,邊幫著抹眼淚邊問:「你好好跟哥說,什麼有罪?你做什麼了?」
「不可原諒的罪...」
過完年,林星序從珒城回倫敦接著上學。而鍾穎芳辭去工作徹底成為家庭主婦,專心帶林想的同時忙著張羅林星序談戀愛的事。
大學幾年也不見他交過女朋友,她隱隱擔心,多次問林星序關於感情方面的事,大四這年過問得更加頻繁。
後來,鍾穎芳訪到鄰居家有個長得不錯的女孩,兩個孩子年齡相差不大,她擅作主張要了聯繫方式,想讓兩個年輕人見見面,互相了解製造火花。
但林星序的心根本不在這,拒絕過好幾次。那天早上他還沒睡醒,接到鍾穎芳的電話催促他去和女孩吃午飯。
林星序同樣拒絕了,但這次鍾穎芳不依不饒,或許是到了更年期,比平時更加囉唆。林星序煩透了這樣的安排,衝動之下和鍾穎芳出櫃了。
林榛聽到這裡,不由替他捏一把汗,「你和媽說了程耀?」
「沒有,我說我喜歡男人,和女的成不了。」林星序當時說得斬釘截鐵,任誰來聽都不像假的。
怕什麼來什麼,鍾穎芳頓時如遭雷劈,聽筒里久久不見有回應,一聲刺耳的車喇叭聲過後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