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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科到現在所有的筆記我都留著,」祝念慈彎腰從腳邊的柜子里扒拉出一本黑皮筆記本遞給她,「喏,你看的這篇文獻的總結在這本裡面,你翻翻。」
「總有聰明人比我更努力,」許晝喃喃自語,「我沒想到這事會發生在我身邊。」
祝念慈靦腆地笑了笑,說:「我也不聰明啊。」
剛好走進來的陳思慢悠悠接腔:「是啊,不然哪裡會被瞿既明騙。」
許晝連忙瞪他:「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惹小祝難過是能讓你開心嗎?」
而祝念慈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只是專心致志地盯著自己的光屏,好一會後才茫然地啊了聲。
「怎麼了嗎?」
許晝無語道:「師弟,倒也不必那麼敷衍我們。」
還能裝得更假一點嗎?
祝念慈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們說:「師姐,我已經不傷心了。」
這幾天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的,反倒弄得他不太自在。
陳思抱著手臂靠在牆上,認真問他:「那之後怎麼辦?那個項目你還要繼續跟嗎?」
「怎麼可能不跟,」祝念慈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都跟了這麼久了,總不可能因為……這個,就放棄吧。」
「嗯,就得保持這種心態,」許晝對他豎拇指,「男人算什麼,失戀算什麼,這都不是事兒!」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失戀,祝念慈腹誹。
「而且我也答應他了,」他說,「抑制劑的後續研發我都會繼續參與。」
陳思長長地「呃——」了聲,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要換成你師姐,分手當天就去教堂里祈禱他趕緊出意外被車撞死。」
祝念慈就是心太軟,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只是笑著辯解:「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嘛,而且他對聯盟做了那麼多的貢獻,我提供一點信息素,讓他繼續為聯盟效力,很划算啊。」
許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我對好聚好散的前任還是很好的,但像瞿既明這種,我巴不得他出個車禍半身不遂躺病床上過一輩子。」
聽起來很狠,祝念慈想,但如果是瞿既明,還是平平安安的吧。
……
瞿既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祝念慈重新奔波在學校和中心區之間,只是在路過國會大廈時還是會忍不住抬頭看看,再重新步履匆匆地往目的地感。
其實本來就該如此,他心知肚明若非瞿既明刻意偶遇,他這一生都不太可能接觸到那個階層的人,可心中還是不由空蕩蕩著作痛,仿佛遭受了一場嚴重的挫傷。
或許正是因為這始終未曾消退的隱痛,在瞿既明久違地推開實驗室大門時,祝念慈聽見自己的心臟重重一跳,他近乎無措地捏著手裡的紙張,連餘光都不敢往身邊放。
他會再跟我說什麼嗎?
但瞿既明沒有,他只是從祝念慈身邊走過,徑直進了聞越的辦公室,祝念慈微微鬆了口氣,茫然之餘又有些難過。
那些氣話確實太難聽了,他想,瞿既明現在應當覺得我是個隨便膚淺的Omega吧?
他抿著唇將書翻到下一頁,萊昂坐到他身邊,說:「我很欣賞你。」
祝念慈有點茫然地側頭看向他,萊昂的笑容令他產生了無端的親近感,因此他小聲問道:「什麼?」
「對於一段不合適的感情,你很果斷,」萊昂說,「我跟聞越當年吵吵鬧鬧的,最後鬧得事情實在沒法收場後才徹底死心,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所以我很欣賞你。」
他用長輩般的包容目光注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我欣賞你的果斷。」
祝念慈卻苦澀地搖搖頭:「您說錯了,我不是個果斷的人,我只是個畏縮不前的懦夫,懼怕哪天會受到更痛苦的傷害而已。」
「這說明你有很好的選擇能力和執行力,」萊昂眼都不眨地說,「有興趣到我手底下讀個博嗎?」
祝念慈呆了呆,說:「讀博好像還早。」
「沒事,你可以現在就轉到我這來,」萊昂循循善誘,「離婚的時候聞越淨身出戶了,所以我的補助金會比他多,而且脾氣也比他好,考慮一下?」
祝念慈有點尷尬地笑了笑,說:「這不太好,您別開玩笑了。」
萊昂卻很認真地遞給他一張名片:「我說的是真的,你任何時候都可以打給我。」
祝念慈只好為難地收起那張名片,藉口要去準備器材離開了這裡,他關上門,靠著牆微微鬆了口氣。
這位前師娘也太讓人難以招架了。
獨處的空間令他亂七八糟的大腦得到了平復,他認真地準備著各中儀器,在有人推門進來時都沒太反應過來,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才帶著淡淡的笑意抬起頭,而後倏然一驚。
不是聞越。
祝念慈的心臟砰砰亂跳,瞿既明淡漠的神情令他有些呼吸困難,他從未在Alpha身上見過如此有壓迫力的氣勢,以至於本能已經開始叫囂著逃離,但他只不過流露出了那麼一絲的意圖,就被瞿既明扣住了手腕。
微燙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遞而來,祝念慈嗓音微微顫抖,澀聲道:「鬆手。」
瞿既明沉默著沒有回答,反倒垂下頭,霧藍眼睛裡翻湧著深沉不明的情緒,祝念慈咽了咽乾澀的喉嚨,為自己軟弱的意志力感到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