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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念慈坐在熱氣騰騰的餐桌前埋頭苦幹,紅湯和白湯在鍋中沸騰翻滾,陳思給自己夾了塊鴨血,捧著碗若有所思。
「所以你在發情期期間以及結束後的兩天內都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適症狀,結果今天卻出事了?」
「就是這樣,」祝念慈頭也不抬地說,「我一開始以為是阻隔貼的問題導致的皮膚過敏,結果坐在校門口等你的那會兒又聞不到味了,剛才在你的盥洗室里看了眼,也沒有起疹子或者出現別的什麼外在症狀。」
陳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就可以考慮一下是腺體方面的問題了,」他說,「這兩次症狀出現之前,有發生什麼很一致的事情嗎?」
祝念慈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雙很獨特的霧藍色眼睛。
他輕輕地唔了聲,說:「出事之前都遇到了Alpha,這算嗎?」
「當然算,」陳思隔著霧氣白了他眼,「真希望老師現在就坐在這裡聽你說這些話,然後我就不用擔心實驗室里的那堆瓶子沒人手洗了。」
祝念慈囫圇把嘴裡的食物咽下肚,替自己辯解:「這麼不明顯的症狀,我哪裡能一下子就想到是跟Alpha有關嘛!」
「都說了多少遍,症狀輕不代表沒大問題,」陳思被他氣得噎了下,「總之,你還是趕緊找個時間去醫院掛個號看看。」
「我們自己就是學這科的,」祝念慈含糊不清地嘟噥,「還不如去問問老師呢。」
陳思不由笑了聲:「你倒是想得美,老師要是出去接診病人,單掛號費就兩百起好吧,再說了,沒有具體的檢測報告根本沒辦法定下結論,你這描述也太模稜兩可了,最起碼也得去檢查一下吧?」
祝念慈倒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
「這都月底了,我的補助早就用完了,」他眼一閉,坦誠地告訴陳思,「就剩了100吃飯,下個月的補助要十號才發呢。」
陳思聽到他這理由也不太例外,祝念慈的貧窮在實驗室內人盡皆知,他想了想,問道:「你還沒有去醫院登記過和第二性別相關的檔案吧?」
祝念慈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這幾天忙都忙死了,哪裡還有時間去登記這個,反正這事也不急。」
「那這就好辦了,」陳思啪地打了個響指,「登記檔案的時候會做一個全面的分化後體檢,免費的,剛好你許師姐這周末就回來了,你可以休息兩天。」
祝念慈覺得自己的確應該儘快去做個體檢,於是點點頭,默認了陳思的這種安排。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末還沒到,他就因為意外進了醫院。
起因是學校里突然出現的一起惡意襲擊事件。
彼時祝念慈正匆匆忙忙地往實驗樓趕,下課時間的堪稱熱鬧,他靈活地躲開了橫衝直撞的騎行車,在尖銳刺耳的鈴聲中跟一個迎面奔來的男生撞了個滿懷。
「啊!」
對面那人發出聲痛呼,祝念慈捂著發痛的額頭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但那人並沒有回答,祝念慈小心翼翼地抬頭,卻在看見那張掩藏在帽檐下的臉時愣了瞬。
一個……中年人?
他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那人陰沉沉地抬眼瞪著他,嗓音有種刻意遮掩過的沙啞:「沒長眼睛嗎?!」
祝念慈只是沉默地打量著他的穿著——寬大的帽檐和黑T恤遮掩了這人大部分的外貌特徵,也令他刻意佝僂的姿勢顯得尤為鬼鬼祟祟,簡而言之,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警鈴聲頓時在腦海中大作,祝念慈提高了點音量,問他:「你是誰?為什麼能進到我們學校來?」
頓時有幾道目光自周圍落了過來,那人的神色中頓時顯出幾分狠戾,低聲罵了句髒話:「多管閒事!」
他抬起手,隱約有什麼晶瑩的光從他掌中泄露出來,祝念慈想,有點像試管反射出的光線。
短暫的思考令他沒能第一時間遠離,那人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往地上一擲,玻璃碎裂的脆響和十分難聞的藥劑味道在同一時間迸發開來。
不好!
祝念慈驚詫地睜大了眼,本能地掩住自己的口鼻,飛快往後倒退了數步。
「是發情期催化劑!」他朝四周吶喊,「都遠離這裡!」
而始作俑者正無不惡意地大笑著,從口袋中抽出皺巴巴的白色旗幟,在風中宛若癲狂地揮舞著:
「瞿既明就是個性別叛徒!Omega不配接受高等教育!母豬就該回家生孩子!」
後面的話祝念慈已經聽不太清了,那人摔碎的試劑濃度太高,他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迅速汽化的成分,短短的十幾秒間就已經燥熱不已,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驟然變得甜膩的橙花香一點點突破了阻隔貼的禁錮,飛快地沉進風中。
完了。
祝念慈咬著牙,不可遏制地朝地上跪去,他用已經有點模糊的視線環顧了一周,卻壓根沒看見臨時隔離點的影子。
還真是倒霉透了……
下一瞬,他在熱意即將操控理智的同時眼前一黑,頸後腺體爆發出尖銳的刺痛,驟然慘白的唇邊泄露出一聲微弱的痛呼。
祝念慈就這麼在混亂中暈了過去。
第4章 醫囑
「……指標正常……算是及時……但激素水平不太對……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